無名小說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907章:兩看兩相厭
  唐國公夫人李竇氏是女中翹楚,以前尚未出嫁的李竇氏在楊堅代周建隋之初,第一時間向她父親竇毅說新生的大隋人心未附、利益分配未均、反對楊堅的人極多,如今忠于宇文氏的將官只是缺乏領頭人而已,作為駙馬的竇毅以及背后的竇家要是站出來起兵靖難,定能扭轉乾坤。其父母都被她給嚇傻了,哪敢反隋?她無奈之下,只能撲床上大哭“只恨我不是男子,不能解救舅家的危難”。

  當時的宇文氏和聲勢浩大的突厥汗國交好,如果竇家聽了她的話,登高一呼、起兵反隋,并且把楊堅以其嫡系拖在內戰的泥淖之中,宇文氏就能向突厥借兵,聯合鎮壓楊堅,最后就算翻不了盤,卻也能給楊堅造成巨大的麻煩。

  與楊集的寒暄之時,李竇氏其實一直用潤物無聲的方式試探著,但是楊集和傳說中的剛烈、易怒完全不同,他既沒有因功自傲,也沒有刻意避諱什么;這種如沐春風的坦然的待人接物風格,讓她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只炸了刺的刺猬,大有無從下口的無力感。

  楊集見到李竇氏不提正事,也不會主動去問,仔細想來,左右不過是李淵想要多方下注而已。

  當初楊廣對北方軍政大調動之時,所委任的新官都是武將出身的‘親近’之臣,外出之后,他們且都軍政一手抓,當時人人都認為是做好攻打突厥的準備,還引發了戰、和的爭辯。可是大家還緩不過勁來,楊廣卻又拾起了精減軍府之事。這也讓人們以為之前的人事大調動的真正用意是為了此事,而不是打突厥,其所任命的新官也都是為精減軍府所準備。

  李淵之前是殿內少監、現在是朔方郡太守兼總管,他現在所在的朔方郡就是關隴貴族元派的勢力范圍。如果他有所為,楊廣高興,卻也得罪了元氏派;如果不作為,皇帝不高興,元氏派未必承情。而李淵及其家族的心思,分明就是“貨我想要,錢我不想給”,這雖然是人之常情,但天下之間哪有這么好的事兒?

  “鳴翠軒是李家開辦的一處產業,這次參與花魁比賽,實則因為溪兒這丫頭。”李竇氏轉變了思路,她拉過坐在繡墩上的公孫溪的手,嘆息道:“自溪兒東來這幾天,元太府之子元敏可沒少找著溪兒的麻煩呢!”

  通過李竇氏的肢體語言、以及這番話,發現在的猜測似乎是錯了,而被李竇氏稱為“溪兒”的公孫溪,或許才是重點談話的對象,不過她說的內容,也就聽聽而已,當不得真:元敏博學有辯才,雖然比較陰險奸詐,可他作為元家嫡系子弟,肩負著振興和壯大家族的使命,想必他自己也有明確的目標。

  這種有了明確目標的名門精英子弟,不但會朝著目標努力奮斗,而且奉行“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趨利避害”的處世之道,做事之前多數會三思三思再三思,再加上他們家里從來就不缺少侍妾美婢、金銀珠寶,所以對于金銀美色的免疫力超乎想象。

  公孫溪國色天香、體態婀娜,確實是個美人兒,如果換成名門子弟里的敗類、無知無畏的暴發戶子弟,或許對她癡迷不休、糾纏不休。但元敏是頂級門閥重點培養的嫡系精英,明顯不是這類人;他要是真的糾纏著,多半也是裝瘋賣傻。

  楊集看了公孫溪一眼,說道:“元公子元太府之子,公孫姑娘若是有他保護,卻也不用再擔心有人騷擾了。”

  公孫溪:“……”

  這話確實有道理,讓她無言以對。

  李竇氏當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欺騙楊集,而是確有其事,只不過他們李家也不知道元敏究竟是真的迷上公孫溪,還是故意給人一種元家后繼無人的假象。她順勢向公孫溪問道:“溪兒,你也不是頭一次見到大王吧?”

  公孫溪說道:“樂平公主當年在芙蓉園辦壽宴之時,遠遠見過大王一面,那時大王和裴妃遇歹人刺殺。”

  楊集只是微微一笑,不作一詞。

  李竇氏笑了笑,說道:“大王,溪兒出自關中公孫氏,說來還與貴府有些親戚關系。”

  公孫家屬于關中士族,規模和實力都不大,但是楊集從來沒有聽說自己和公孫家有親戚關系;他目光看向李竇氏,靜聽下文。

  只聽李竇氏接著說道:“貴府老太妃與溪兒祖母是一起長大的堂姐妹,同是出自隴西李氏平涼房。溪兒之父乃是老夫人四子,只是他不善經營之道,且又早逝,加上公孫家內部又有一些紛爭、老夫人又做不了主。她們母女二人無處可去,被迫流落在外,叔德作為李氏平涼房之主,聽聞此事,便收留了她們母女。”

  楊集的祖母的確出自隴西李氏平涼房,他也相信公孫溪信息基本屬實,只因一查就查得出來了,李竇氏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耍心眼,但是與你們家又有什么關系?

  李家以西涼武昭王李暠后裔自居,李暠生有十子,次子李歆即西涼后主。李歆生有八子,其三子李重耳亡國后投奔南朝劉宋,任汝南太守,當北魏進攻劉宋之時,李重耳以城歸降,遂又在北魏做官。李重耳之子李熙因為當上武川鎮一名邊陲小將,其家也隨著遷居于此,李熙生李天賜,李天賜又生下了李起頭、李虎、李乞豆。而李虎又生李昞、李昞生李淵。

  這看起來似乎很是清晰,但是有中間環節卻有了嚴重缺失,那就是現實中根本就沒有李重耳,而他的事跡也只是李家自己說;真實的李熙其實只是源自襄國郡柏仁縣一個“破落戶”,李家興盛之源則是青出于藍而青于藍的李天賜。

  誠然,自附名門者的確是比比皆是,楊家也不例外,所以大哥不說二哥、誰也沒有資格說誰;但是像李淵家這樣貨幣驅逐良幣,以隴西李氏平涼房首腦自居的,卻是絕無僅有。所以同為“劣幣”的楊集聽起來,都替眼前的李竇氏感到尷尬。

  李竇氏其實也有一點點尷尬,因為這身世可以騙騙其他人,而沒落了的平涼房正統既不敢、也不會反對和聲張,但是在楊集這種有權勢的明白人面前提這個,就有點不對勁了。

  她又說道:“溪兒在劍道極有天賦,便學了劍舞!由于花魁大比能夠促進漢家文化的推廣,據說來年也要舉辦起來,我們鳴翠軒也參加了,并讓能歌善舞、精擅劍術的溪兒代表鳴翠軒參與大比。”

  這話既是婉轉的解釋李家沒有虧待公孫溪,同時也是說他們參賽的目的是推動文化發展。但楊集卻知道她看重的是花魁這棵搖錢樹,以及下一屆主辦權。

  他在和鄭綸、張亮等人交談的時候,得知本屆奪冠青樓,將會獲得來年的舉辦權。而今年的主辦方繡云閣在花魁大比之中,先是賺了一大筆消費者的錢財,接著又能先分一半打賞的牌子錢財。

  有了今年的成功經驗以后,來年推出的賺錢花樣肯定會更多,大家為了這個,都卯足了勁,只要摘下今年的花魁桂冠,就能用花魁的名義吸引大量慕名的消費者前來消費,之后再在大比時,以主辦方的名義大賺特賺。

  李竇氏將自己請來、且說了公孫溪與自己的關系,肯定就是看中了自己的人脈關系和權勢、看中了能夠決定勝負的大老們兜里的錢。然后想讓自己當冤大頭、或者當公孫溪的托兒。只要自己稍后一擲千金,雅間那些想要和自己建交的大老必然跟上,一起把公孫溪推廣魁首的位子。而最后出場的沉月哪怕才藝再好,大老們也不敢與自己“作對”、不敢送牌子。

  念及于此,楊集向公孫溪說道:“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公孫娘子有這一番,稍后定能一鳴驚人……”

  頓了一頓,又說道:“元公子為搏美人一笑,想來是揮金如土,采購金牌支持公孫娘子,以助公孫娘子一舉奪得魁首。”

  公孫溪和李秀寧道行低,聽不出好歹,李竇氏卻知道楊集看出了自己的用意,只不過是借著公孫溪來說自己輸不起而已,她連忙說道:“大王既然看出我的用意,那我不用拐彎抹角了。其實我對溪兒很有信心,更不屑使用這不光彩手段助她奪取魁首。主要是繡云閣先壞了規則,他們第一輪就已經讓人購買牌子送出了。”

  “這一輪比試間隔時間之所以變得漫長,其實就是各家商議出來的結果。言下之意就是在間隔的時間中,誰的人脈強、誰出的錢多,誰就能當魁首。”

  楊集恍然道:“繡云閣先分走一半賞錢,一旦你們跟繡云閣拼錢多,你們豈不虧慘了?”

  “此理我也知道,但是沒有辦法了!”李竇氏苦笑道:“比到這兒,我們和蕭家的蘭汀館、京兆杜家的采薇樓已經騎虎難下了,如果我們畏戰、怯戰、避戰,名聲將會大跌,而繡云閣卻能借勢壯大。”

  聽到這兒,楊集心說在國家管控之前,藝人背后的經紀人公司競爭真是強烈啊!他沉吟了半晌,又問道:“但不知繡云閣幕后東主是誰?”

  “蘇相家!”李竇氏報出了名字,目光看向楊集,鄭重的說道:“我們李家爭的是一口氣、爭的是一個名義,并不在意錢財。稍后送給溪兒牌子錢,李家事后一概如數還給大王。不管最后是否奪得魁首,李家都感激不勝。”

  弦外之音,就是我們李家要名,損失一些錢財也無所謂,利則歸你楊集,最后買單的是那些那個大間里的大老們。

  楊集又向李竇氏問道:“但不知公孫姑娘的曲子是什么?”

  李竇氏說道:“溪兒彈琴的曲子也是《十面埋伏》,不過比起采薇樓杜麗雪純粹的曲子,卻多了編自蘭陵王破陣舞的戰陣舞;曲舞配合、戰陣穿插,效果遠超對方。”

  “只要公孫娘子演繹得好,我不會吝嗇的。”楊集也知道在遠征高句麗之時,蘇威在朝堂之上陰撮撮的搞他,這才激怒了本就對蘇威不滿的楊廣,此時能夠給他造成麻煩、不爽,自然沒理由拒絕,最主要的是他即將獲得的這筆橫財屬于貪贓不枉法、不用還因果的范疇,拿起來,沒有絲毫心理壓力。

  最后所得又能交給蕭穎、再由嘯林寺捐贈給陣亡士兵,誠可謂是一舉多得。

  李竇氏聞言大喜,連忙起身行禮道:“多謝大王。”

  “無妨!”楊集亦是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公孫姑娘需要準備,我且先回去了。”

  有了決定,他也不再廢話,便與張出塵、慕容弦月離開了此間。

  送走楊集,李竇氏安排公孫溪前去準備,便不管旁的了。

  剎那之間,房間里只剩下她和女兒李秀寧。李竇氏見到女兒怫然不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向郁郁不樂的女兒,皺眉問道:“三娘,我教你的禮儀你學哪兒去了,客人走了,你不僅不送,反而擺著一副難看的臉,有你這么當人的嗎?”

  李竇氏這些年和丈夫長期在外,他們夫婦身邊帶著的孩子,始終只有一個李世民,根本就不管李玄霸和李元吉、李秀寧,家中老少、事務,全部丟給了李建成。導致李建成成了弟弟妹妹們眼中心上的父親,而母親則是仁慈仁愛的萬姨娘。

  至于偶爾回家省親的父母在他們心目中,很陌生、很遙遠,但又十分思念,甚至還以為父母比兄長、姨娘更好、更慈祥。但是母親好不容易在家管他們了,但她的表現卻和他們想象里的母親完全不一樣——

  母親回來以后,凡事都從嚴的管,他們稍微犯點錯,就會從重處罰。這讓李秀寧等人一下子就失去了自由,再加上他們和母親沒有多少感情,而他們受罰多了,甚至還連累到長兄李建成、慈祥的姨娘萬氏,于是慢慢的,他們開始排斥起了自己的生母,巴不得她跟父親走,好讓他們回原先的日子。

  其中受罰最多的,便是身為女孩卻沒有女孩品質的李秀寧了。她以前跟個男孩子一樣,成天舞刀弄劍,到處打架。等李竇氏回來以后,便又女子的標準來管她。

  她本來就不喜歡女子之學,但女子受到的約束遠多男子多,野慣了的李秀寧被母親盯上,日子就不好過了。可她又是不服輸的性子,于是就斗上了,想著辦法讓母親不舒服、不痛快。

  李竇氏虧欠孩子,心有愧疚,開始很是忍讓、很講道理,可她越講道理,李秀寧越不愛聽,總是帶著李玄霸和李元吉、李智云‘造反’,無奈之只好強權壓迫,如此久而久之,母女倆就變成了“兩看兩相厭”。

  讓李秀寧崩潰的事件,則是李竇氏在沒有辦法治李秀寧、沒辦法讓她賢良淑德的情況之下,竟然讓人宰了楊集送給她兩匹戰馬,李竇氏本意是斷了她學武的念想,難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過來,這也是這個時代所有父母共同的思維方式,不能算特殊。

  然而她不知道李秀寧的夢想,也不知道楊集送李秀寧戰馬的時候,順著李秀寧的心愿抱以期許,隨口鼓勵她學武,還說只要她學好武藝兵法,就去涼州當女將軍。所以于李秀寧而言,李竇氏殺的是自己的朋友、殺的是自己的夢想和希望。

  剛才她面對“偶像”時,之所以沒有說話,其實是懷疚在心,無顏面對她抱以重望、支持她追尋夢想、并且贈送戰馬的楊集。

  此刻聽了母親的的話,李秀寧暗自惱怒,我連人都不是了對吧?

  “問你話呢?啞了?”李竇氏治不了這個異常叛逆的女兒,也是大為頭疼,而且因為她總是給自己惹麻煩,所以母女私底下交流之時都比較不客氣,說話就像是是面對敵人一樣。

  李秀寧全程聽了母親和楊集的對話,當她聽到楊集為了錢財,愿意幫忙作弊,有一種信仰坍塌的感覺,她有些低落說道:“我是對衛王有些失望,他竟然為了錢財,答應幫你作弊。”

  “你除了會造我的反,給我造麻煩,你知道什么啊你?”李竇氏瞥了女兒一眼,澹澹的說道:“衛王根本就不是貪財好色的人,他的錢幾乎都捐贈給陣亡士兵的家屬了。而所謂的皇家女子基金會,其實也是衛王府在支撐在。這筆錢如果到手,他肯定會捐贈出去。”

  “于他而言,只要能幫到普通老百姓和士兵,什么都可以做。至于自己的名聲,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李秀寧一聽此話,雙眼頓時閃閃發亮,精氣神仿佛也回來了。

  虧得她剛才還失望、痛心,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啊!

  當真是卑劣之極。

  “收買人心,也是他厲害之處。”李竇氏最后說道。

  李秀寧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信。她覺得母親是以她自己的小人之心,來衡量和污蔑自己的“偶像”。a>vas>div>掃碼下載紅袖聯合瀟湘送福利新人限時全場免費讀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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