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回朝,定下與北方回紇的條約。
戰事的停歇,更多是為了養民生息。
除了這些國策的變動,朝局亦是變動不小。
狄仁杰初入大理寺任職,展現驚人才能,叛大理寺“滯獄”千余件,被告之人無一人不服從判決,一無一人試圖伸冤叫苦。
任職第二十七日,狄仁杰直接被提拔為大理寺丞代大理寺卿。
原定大理寺卿侯善業隱于幕后,諸事交由狄仁杰處理。
春闈事后,長安皆知大理寺卿乃趙無疆門生,不管明面還是背地里,皆如此喚他。
他起初極為不愿,對趙無疆有些憤恨,但隨著他在長安享受到從未有過的尊敬的目光,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逐漸以趙無疆門生之名為榮。
在得知狄仁杰是趙無疆舉薦之后,心中對趙無疆愈發欽佩,覺得趙無疆慧眼如炬,自己陰差陽錯獲得趙無疆門生之名,也許是老天冥冥之中對自己才能的認可,感到分外欣喜。
而宰輔之位上,諸遂良從被貶之地召回,重新任命為宰相,輔佐朝政。
他回京之時,始終不敢相信,這個自己曾試圖打壓的女子不但登基,還愿意重新任用自己,他感動得老淚涕零。
趙無疆似乎已離開朝堂,只有在秘書監,才能偶爾窺見他的身影。
但無論是國策朝政,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他此刻正踩踏在青石板臺階上,拾階而上。
他在九嵕山,來此祭祀,會親友,殺饕餮!
昭陵陵園,久未來此,愈發幽靜。
趙無疆踏入昭陵,在石室中不斷穿梭,每一尊棺槨,他都有所停留。
李世民,長孫皇后,魏征,阿史那社爾,李治,王義方......
他走過一尊尊棺槨,如跨過一段歲月,最后,他停留在了王義方的棺木前。
木棺簡陋,沒有其余棺槨那般華美,沒用金石玉器,沒有篆刻銘文。
趙無疆在棺木前放下一壺酒,單膝跪地:
“大兄,我來看你了。
如今朝堂漸漸清明,利民之策已在蓬勃,你地下有知,當可寬心。”
他依舊一襲如墨黑袍,左眼是陰陽二色在旋轉,右眼是天地明黃。
溫雨在半個月前回到長安,替他帶過來一個由黑布包裹的物什。
當他拿在手中,他就感受到深入靈魂的戰栗,感到分外熟悉,仿若融入血脈之中。
打開之后,是一塊明黃色的印章。
印章下四方,上圓潤,象征天圓地方之意。
在印章上,趙無疆感覺到與伏羲印相似的神祇氣息。
這印章,正是蘊含了三皇之一神農力量的神農印。
印章之力被他藏入眼眸,他的修為也在短時間內攀升至登臨五階的境界。
趙無疆拜完,拿起酒壺,一飲而盡,口中大笑:“大兄,你身體不好,我替你喝了。”
一壺酒中江海傾盡他的腹中,他渾身火熱,長呼一口氣,身形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現在一片黑暗中,眼前是橫亙天地間的青銅巨門。
門被推開,他持著唐障刀一步步踏入其中,在火熱撲面的巖漿氣息中穿行。
“饕餮,我來殺你了。”
一聲朗笑在這片空間響徹,聲音化作音浪奔涌,出現在石橋盡頭的那尊棺木四周,如酆都府君扔下的勾魂令。
饕餮心神巨震,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正是趙無疆。
短短不到兩月,趙無疆怎么就回來了,他莫非已有斬我之力?怎么可能......他心緒翻涌,音聲響徹的下一息,他就看見,棺蓋正在緩緩移動,似要揭開。
“轟...”
如塵封的歷史被緩緩推開,光明入眼,饕餮目難直視,待他眼中清明,一張面無表情的俊朗臉頰出現在自己眼中,他驚恐一聲大喝:“趙...”
“趙”字剛說出口,趙無疆手中的唐障刀已沒入他的胸腔,他渾身顫抖,喉嚨發出“哬哬哬”好像漏氣的聲音,想要言語。
趙無疆眸中冷漠,又是一柄唐橫刀刺入他的天靈,“噗”的一聲響起,沉悶地仿若刺破腐朽。
饕餮渾身的氣機不斷逸散,他驚恐無比,眼前的男子出現到現在不過兩息,自己還未來得及言語乞求,就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刺入兩刀,此刻他感受到自己的生機在不斷流逝。
這短短兩息,似無比漫長。
趙無疆終于再次開口,他手中的青玉手鐲化作青銅液流淌,在他身旁滴落成一柄修長的唐陌刀。
“你生于堯唐,那便終于大唐吧。
唐不同唐,這不是你的時代!”
他雙手緊握陌刀刀柄,狠狠向下一插。
“噗,砰。”
陌刀穿過饕餮的眉心,隨后狠狠釘在下方的棺木上。
趙無疆抽出修長陌刀,輕短障刀,標志橫刀,隨后手中用力一甩,障刀橫刀刀鋒呼嘯,斬斷四方從天穹垂下的鎖鏈,嘩啦幾聲,棺木向著下方的滾滾巖漿跌落,眨眼便盡數化作灰燼薄煙。
盤踞在此地鎮壓饕餮的部分朱雀之力也涌入趙無疆體內,他長長吐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刀帕,緩緩擦拭刀上的血跡,眼眸望向南方,似穿過昭昭山河萬里,喃喃道:
“歲月如刀,你們終將會被斬去!”
......
嶺南道。
蒼梧大墓,南。
李純鈞撫摸著陵石上的愈來愈多的裂縫,不斷嘆氣。
“李老頭?”林天南在他身后席地而坐,大口吃著酒肉。
李純鈞不答。
“李純鈞。”
林天南又喚道。
李純鈞還是不答。
“劍神!”
林天南喘著粗氣。
“什么事?”李純鈞回頭。
“林北我簡直要被你氣死,喚你這么多聲不理,喚你劍神就轉過身來,呸。”
李純鈞面無表情,又轉回頭去。
“哎哎...哎呀,跟你說個事兒!”
林天南大口飲下一壇酒,打著酒嗝:
“你知道嗎,趙無疆好像死了。”
李純鈞回過身,劍眉皺起:
“你從何處得知?”
“這就不得不說,林北我優秀的推測能力了。”
林天南抱起一個肘子就大口啃食,口中嘟囔道:
“今日不是芒種嗎?
我一早出去買吃食,發現,好多人都在祭祀趙無疆。”
李純鈞劍眉皺得更深:“你確定沒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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