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真相?”
陶醉坐在周豫白的車里,看著蘆葦蕩的夕陽一點點沉暗下去。
那顛覆她所有認知,幾乎把真相又重新翻了一遍的信息量,讓她的大腦幾乎要爆炸了一樣。
“何沁就是周小池,這個我早就想到了,你們也都……承認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原來她……”
周豫白靠在駕駛室,把玩著手里那柄紅木的精鋼手杖。
遲遲抬起頭,卻沒看向陶醉的眼睛。
“有些人一出生就被迫改了命運,然后想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就只能去爭去搶……”
“我不相信。”
陶醉打斷周豫白的話,“那都是借口而已。”
人生根本沒有所謂的正確選擇,拿到什么劇本就是什么劇本,我們能做的事太少,大多數時候,只是很努力地想把這一切變得正確而已。
“周小池不滿足自己的現狀,于是就用惡毒的手段去爭取。被欲望迷失雙眼,玩弄人心,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陶醉堅定地看著周豫白,“但你不一樣,你也沒得選擇,但你卻沒有迷失本心啊。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掙脫什么,你從來沒有像她那樣,為了所求所得,而真正不擇手段。”
周豫白愣住,幾乎脫口而出的話在喉嚨深處一陣碰撞。
“小醉,如果我說……”
“周小池當年失手殺害了她的養父母,也就是你的親生父母……其實從那時候起,她原本還可以回頭的。”
陶醉沒有聽到周豫白后面的欲言又止,她的情緒依然沉浸在那匪夷所思的悲劇里。
“陳阿婆才是真正有大愛的人,她寧可相信周小池在家里放的那些梅笙草不是故意而為的……那年,周小池也就只有十四歲多,阿婆一個人攬下了所有的罪責。”
新鮮的梅笙草內,汁液有毒。
加熱后揮發出來達到一定濃度,是可以致人死亡的。
所以一般都要放在開闊通風的地方進行風干,之后才能收納研磨入藥。
那年冬天,周小池將一捆新鮮的草放在了父母的臥室里,旁邊就是火爐。
整整一個晚上的熏烤,第二天早上周家父母雙雙身亡。
陳阿婆寧愿相信周小池不是故意的,她怕孩子的一生都無法走出陰影。
于是用銀針和草藥給周小池封住了記憶,然后將死去的周家夫妻埋在了藥房地下倉庫。
可問題是,用銀針刺穴這樣的方法,真的能夠封住記憶么?
陶醉只覺得無奈又可笑,又不是武俠片和玄幻片。
所以,究竟記不記得,究竟是不是故意而為,只怕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陳阿婆將周小池送進城里,找了一家畫室。
讓她一邊學畫,一邊打雜。
與她不同的是,剩下的三個孩子,章曉蓮,唐甜甜還有杜海蓉,年輕單純有活力。
原來城里長大的女孩子們,可以那么活潑自信?!
那大概是周小池第一次認定了自己想要擺脫那對貧窮養父母的決定,是沒有錯的。
“很難想象,那樣的一個女孩子,竟然被駱北尋和李爭羽喜歡了那么多年。”
陶醉覺得車里有點悶,她推開門,走下來。
周豫白緊跟著她下來。
天黑了,夜風冷冽。
陶醉想:“那接下來呢?駱北尋他們打算怎么對付周小池?”
周豫白:“我不清楚,但她已經喪心病狂到連陳阿婆都不放過,我相信他們也一樣不會放過她的。”
陶醉深吸一口氣,眼睛忽而有點酸。
前方不知什么時候過來一輛私家車,大前燈開得十分刺眼。
車停下,門打開,一左一右下來一男一女。
正是林嬋和駱北尋。
陶醉呼吸微微一窒,僵在原地。
而與此同時,周豫白繞過來,將外套披在陶醉身上。
因為她的右手使不上力氣,周豫白特意悉心幫她扣上拉鎖。
“當心著涼。”
話音落地,他才抬起眼往側方看過去。
看到駱北尋站在咫尺間,蒼白的臉上不帶一絲讀得出情愫的神態。
“駱律師,你也來了。”
周豫白不卑不亢地打了個招呼,然后退過半步,站定在陶醉身前。
“我來看看陳阿婆。”
陶醉說。
她的聲音很啞,臉色也很糟糕。
短短幾日,人瘦了一大圈,反而顯得小腹那個部位更突兀了。
駱北尋的目光落在那,偏偏無法移開。
見他什么都沒說,陶醉心里也很清楚,兩人之間早已沒什么可說的。
她唐突過來西郊小院,沒想到卻被駱北尋撞個正著。
尷尬如斯,陶醉有種“偷東西”被發現了的既視感。
他用僅能動的胳膊肘碰了下周豫白:“周豫白,我們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好。”
他們停車在小路對面,地上還有些燒焦的土磚瓦塊,黑漆漆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氣息。
陶醉就這樣從駱北尋的身邊走開,沒有再多一句話。
“他們來干什么?”
人走遠,林嬋往身后側看了一眼。
“可能是不相信我。”
駱北尋說,“過來現場看看。”
林嬋想了下:“對于不分青紅皂白就沖自己開槍的男人,不相信才是合理的。”
駱北尋沉默。
林嬋停頓了一陣,又開口道:“話說,你不會真的相信陶醉肚子里的孩子是周豫白的吧?”
“為什么不?”
駱北尋沉思一陣:“你也說了,如我所作所為,讓女人移情別戀只不過是時間的事。”
動物界的本能里,雌性生物會尋找最為靠譜的雄性,為他們繁衍后代,生兒育女。
“當然,我說這些你也不會明白的。”
駱北尋轉身而去。
林嬋愣了一下,眼中浮現一絲無奈又嫌棄的深意。
不會聊天可以不用贏聊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嬋不能生育。
急性闌尾炎發作,可陳之秋卻帶著趙明月在鄰村看診,沒能趕得回來。
鄰居發現后,把她送到村里的衛生院。
因為醫療設施和手術條件有限,醫生開刀時下錯了手——
為這件事,林嬋與母親產生了無法逾越的隔閡。
自初中開始就住校,高中畢業一個人考了警校。
趙明月死后至此數十年,她再也沒有回來看望過陳之秋。
今天陪著駱北尋回來,她只是單純想回來看看而已。
小院已經燒的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了,但格局依稀還是少年時跟姐姐在一起生活的樣子。
“她總是偏愛姐姐更多一點,好像她才是她親生的一樣。”
林嬋走進那座供奉牌位的小屋子,看著里面早已面目全非的神龕,站在門前踟躕了許久,然后彎腰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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