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皺了下眉,繼續盤問道:“死的這名太監姓什么?”

“姓周。”

“他在華清宮負責掌管哪一塊的事務?”

“他是私庫管事。”

“他與華清宮總管太監鮑公公的關系怎么樣?”

“不太清楚”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就結束了調查。

起初劉世懷疑李貴妃有指染后宮的嫌疑,故而以此事為引子打壓坤寧宮,但經過盤問,暫時還沒有發現有效的疑點。

并沒有證據直接指明,華清宮處理的周太監與此事有關,而且作為華清宮掌管私庫的太監,就算死了,華清宮也有自己的說法,或是賬目不清又或是私下貪墨,根本無從查起。

且根據查案多年的經驗來看,作為整樁案子的線頭,陳向北的口供極為重要,不宜操之過急。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吧,小陳子,你可以離開了。”

再次過了一遍陳向北的口供,劉世發現沒有任何可以深入的角度。

陳向北道謝后便離開了。

此時,一名東廠太監匆匆走了進來:“不好了劉公公,齋靜臺那邊傳來的消息,四皇子似乎有所反常。”

劉世聽后點了點頭,擺手說道:“知道了,華清宮這邊的事情你盯緊一些,咱家待會會親自去一趟齋靜臺。”

這是,離開了戒律房的陳向北,回頭看了一眼禁衛森嚴的東廠,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涼氣。

他曾無數次幻想跳出宮闈進入東廠,今夜算是圓了一半的夢。

進是進去了,但進的方式沒對,又出來了。

也好在劉世詢問的問題他早就有所預備,所以對答如流,并沒有落下任何馬腳。

不過他覺得東廠那邊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等明日回到華清宮,得將此事稟報給娘娘,防范于未然。

再次回到小屋,卻看見一人影正站在院子里。

仔細看,正是小貝子。

奇怪的是他表現得有些忐忑不安,雙手緊握低著頭在院子內來回踱步。

陳向北心頭一沉,早上那會小貝子才找他要了一百兩銀子,去打點黑市的事情,難道又出什么岔子了?

“小陳子,你可終于回來了!”

小貝子看見陳向北后,急忙就走了過來。

“小貝子,你不去打點黑市的事情,跑來我這干嘛?”

“小陳子,你快再給我一百兩銀子!”小貝子的語氣顯得有些著急。

“怎么回事?早上不是已經給了一百兩你去交攤位費了嗎?”

陳向北瞇起了眼,他看見小貝子握緊的手在微微發抖,似乎遇上了什么焦頭爛額的事情。

“黑市那頭的管事說,先前交那一百兩只是攤位費,還得交一百兩活動費才能擺攤。”

小貝子低著頭說道。

“什么?交了攤位費還得交活動費?哪有這樣的道理?這是吸血啊?”

陳向北又驚又怒。

“小陳子,你就趕緊給我吧,他們說如果我今晚拿不出銀子,那我們拿下來的攤位就要讓給其他人了,此前交的銀子就通通泡湯了。”

聞言,陳向北才反應了過來。

這是遇上殺豬盤了。

有點像前世的發牌網站,登錄先充錢,前三把必贏錢,想要提現就得繼續往里頭充錢,于是越充越多,最后褲衩都剩不下。

“你放心,他們說了這是最后一次交費,這次我一定把事情辦好!”

小貝子抬起頭,用懇求的目光看著陳向北。

陳向北深知這怪不得小貝子,只能說這黑市中的套路太多,再者小貝子飽讀詩書,性子一根筋到頭,哪里會想到這一層。

然而,洞悉了一切的陳向北卻還是拿出一百兩銀子:“行,那你快去快回,我今日在鐘神山取回了不少好東西,就等著開張了。”

小貝子感激地看向陳向北,接過錢袋后便離開了小院,匆匆趕去黑市。

看著小貝子遠去的背影,陳向北的目光忽地就沉了下來,隨即換了身衣服遮頭掩面,也走出了小院。

好家伙。

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誰,竟然敢敲我陳向北的竹杠?

黑市內,人流涌動。

小貝子將錢袋抱在懷中,不時地探頭張望,不一會就看見了兩名負責管理黑市的太監。

他們穿著一身太監服,戴著面具擋住了整張面孔,但手上都綁著一根黑色的布帶,這是黑市中地位的象征,又稱管雜太監,有點類似于城管的意味。

看見小貝子后,兩名太監先是對視了一眼,隨即擺手示意小貝子莫要走近,盡量保持出距離。

這黑市中有高手坐鎮,兩人負責管理攤位等雜活細務,并沒有私下開小灶的權利。

所以面對小貝子送來的銀子,他們哪里敢明著收下。

小貝子也明白兩名太監的意思,只好將銀子收回懷中,假裝在黑市閑逛的摸樣。

直到黑市散場,兩名管雜太監有意無意地點了眼小貝子,隨后便離開了黑市,像是要返回各自所屬的宮闈。

小貝子卻是心領神會,這是兩名管雜太監避嫌之舉,于是抱著錢袋悄悄尾隨。

不一會,三人一前一后,來到了一處無人的拐角。

兩名管雜太監率先走了進去,小貝子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便緊隨其后。

“一百兩拿來了沒?”

小巷內,小貝子剛現身,其中一名身形相對高削的管雜太監便開口要錢。

小貝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取出了陳向北給他的錢袋。

另一名五短身材的管雜太監見狀,立馬就要伸手收下,可小貝子卻縮了縮手,將錢袋收了回去。

“你怎么回事?擺攤的資格不想要了是不是?

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要是現在放棄擺攤資格,那先前交上來的銀子一個錠也別想要回去。”

五短身材的管雜太監語氣冷淡,警告著小貝子。

“你們說過這是最后一次交錢,后邊不用再交了吧?”

小貝子緊緊攥著錢袋,氈帽下的神情復雜難喻。

陳向北于他有恩,可他卻把事情辦成這個樣子,如何能不慚愧。

他不是傻子,其實多少也察覺得到,這兩個家伙分明就是在敲自己的竹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