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
崔神基大門敲的砰砰響。
老吳滿臉幽怨的打開門，一段順口溜鉆入耳中……
“老吳早，老吳好！”
“老吳面貌真年少。”
“勾搭隔壁胖大嫂。”
“三下五除二。”
“脫下大棉襖。”
“一起睡大覺。”
“偶怎么知道。”
“怪你太招搖。”
“床榻咯吱叫。”
“聲音像放炮。”
“別怪偶叨叨。”
“偶跟你問好！”
“嗷嗚、嗷嗚……”
“老吳早上好！”
順口溜過后，崔神基一溜煙鉆進了魏府。
徒留老吳一個人在門口風中凌亂。
自那天崔義玄在朝堂上夸他會作詩之后。
崔神基就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混蛋啊！”老吳咆哮。
必須找個門吏。
不然這活我不干了！
同樣是管家，別人手底下小廝、侍女一大堆！
我呢？
活多不說，工錢少不說。
每天還得承受這非人的折磨！
“喲，老吳起了啊。”
一個起早路過去擺攤的小販，挑著擔子，見狀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起啥起，我愿意起嗎？”
老吳瞪著眼睛喝道：“你過來，那菜怎么賣的？”
“一文四捆。”
“放屁。”
老吳呵斥道：“別人都是一文六捆，你就四捆？”
“那你找別人買去！”
攤販挑著扁擔就走。
“站住！”
老吳上前拉住對方：“今天我還非買你的不可了。”
“你想干嘛？”
攤販毫不畏懼：“告訴你，欺負我我就找魏侍中評理！”
老吳臉色一黑。
別人的管家都是橫行霸道，我這連個攤販都敢給我甩臉色？
不行。
今天必須把你收拾明白了。
“找什么老爺，我跟你講道理！”
老吳將攤販拉到門邊。
攤販猶豫了下。
畢竟是大管家，說不定能談成呢。
“我告訴你，你要是給我便宜點，我就全買了。”
“一文七捆怎么樣？”
啥玩意？
剛剛不還是一文六捆嗎？怎么就變七捆了？
“撒手。”
攤販惱怒的掙扎，試圖掙脫老吳拉著的袖子：“你再不撒手，我喊魏侍中了。”
“都說跟你講道理了。”
老吳眼睛狠狠一瞪：“你把菜直接賣給我，那就可以回家抱婆娘了。”
“抱個屁的抱！”
攤販毫不怯懦的反擊道：“賣不了錢，回去我婆娘撓我！”
“孬種！”
老吳露出鄙夷之色：“男人做成你這樣也沒誰了。”
“誰說沒誰了？”
攤販梗著脖子反駁道：“房仆射就這樣！”
老吳一愣。
這回答我竟無言以對。
“少在背后非議房仆射。”
老吳呵斥道：“讓人聽到了，拉你去衙門挨板子。”（讓一嘴）
攤販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口不擇言了。
當即就閉上了嘴。
“一文錢七捆，你這些菜我魏府全包了。”老吳又開始討價還價。
“不賣不賣！”
攤販連連搖頭：“一文七捆，我今年還不喝西北風？”
“什么西北風？”
老吳鄙夷的說道：“你去互市賣還得交攤位費。”
“現在賣給我就省了這筆錢！”
有道理。
但咱不吃這套。
“我納稅、我驕傲。”
“我為大唐捐布料！”
去你丫的！
一大早被崔神基吵醒就夠氣了。
隨便一逮，還逮了個嘴皮子這么麻溜的？
今天要不把你收拾明白了……
我老吳這管家之位，讓給你！
“你早點把菜賣了，不就可以去其他地方干活了？”
老吳繼續扯道：“這樣是不是就賺的更多了？”
咦。
攤販陷入沉思。
婆娘在家種菜。
自己就有空去外面找份活干。
這樣貌似也不錯。
但是……
“活那么好找，我還賣什么菜。”
“你不找活，只能天天賣菜！”
“我有菜賣，順便找活。”
“菜賣不掉，婆娘撓你，兒子罵你……”
“賣不掉就賣給你，你個摳搜管家會要！”
去你丫的。
老子不收你還能拿咱咋樣？
算了，鄉里鄉親都不容易，再讓一嘴。
“知不知道我家少爺干嘛的？”老吳松開手。
“當官的！”
攤販沒氣好氣的回道。
掰扯那么久，袖子都快被抓爛了。
“我家少爺主管商部！”
“商部懂不懂？”
“那是管商人的……”
“只要我家少爺一句話……”
“滿長安的活兒任你挑選！”
哎呦臥槽！
攤販立馬變臉。
放下扁擔露出討好的笑容……
“老吳……啊呸，吳管家你別介意啊。”
剛說沒幾句，話音一轉：“真能給咱找份活干？”
哼。
老吳傲嬌的一點頭：“那可不？”
“我告訴你……”
“少爺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他小時候的吃食、衣物，那都是我打理的！”
攤販連連點頭。
“是是是，全長安誰還不知道您吳管家的威名！”
“不知這活……”
說話間，攤販還偷偷塞上幾文錢。
“撒開！”
這下輪到老吳甩手：“敢賄賂我，我是那種收受賄賂的人嗎？”
“是是是。”
攤販連連點頭。
“嗯？”
老吳哼出不滿的鼻音。
“啊？不是不是。”
攤販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吳總管你最正直了。”
老吳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我告訴你……”
“等下次有招工機會的時候，我可以跟少爺提上一嘴！”
原來是畫大餅呀。
攤販微微失望。
不過總比沒有的好。
魏家找的活兒，待遇應該不會太差。
“那就有勞吳管家您多關注下了。”攤販賠笑道。
然而老吳卻不回話。
只是看著籮筐里的菜。
“一文錢七捆，成交！”攤販殷勤的說道。
這就對了嘛。
還敢跟本管家嗆聲，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賣給我魏府，你賺大了！”
老吳擺出勝利者的姿態：“換其他管家你試試……”
“他們不僅克扣你錢，還要吃回扣！”
“本管家……不要這些！”
呸。
你是不要嗎？
敢拿一文錢試試，看魏侍中噴不噴死你。
“是是是。”
攤販連連附和：“全長安就沒有一個管家能跟您比的。”
哼。
老吳昂起頭，猶如一個斗勝的老公雞。
“老吳，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急匆匆跑了過來。
“一大早就不好了，咒誰呢？”
老吳頭也不回的說了句，依然趾高氣昂的指使攤販往府里搬蔬菜。
“你家小孫子病了……好像是天花！”
什么？
老吳身子一陣顫抖。
嚇的差點摔在地上。
天花在唐朝可是絕癥！
怎么辦？怎么辦？
對了。
少爺好像說過孫神醫在鄠縣。
老吳匆匆的踏入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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