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穩坐在珠簾之后，徐徐道來。
“長甘縣乃是疫情發源地，絕大部分人都染上了疫病，那就以長甘縣為據點開始救治。”
“首先將所有大夫郎中集中在縣城，這樣就能將染病之人都吸引到長甘縣，大夫為患病之人診脈，集中開方子煎藥，統一管理。城門口設關卡，只許進，不許出，嚴格管控。”
“染上瘟疫之人有個很明顯的癥狀，眼底發紅，嘴唇烏黑，這樣一來，就很好排查了，附近所有縣城村莊安排侍衛嚴厲排查患病之人，只要找到一個就送去長甘縣治療，有疑似患者先隔開管理……”
云初有條不紊說完。
底下的大臣們沉默了一瞬。
雖然不是上上策，但比下下策好多了，至少，不會引起民憤。
只不過，落實下去有些麻煩。
再者，長甘縣是瘟疫最嚴重的地方，沒有哪個官員愿意前往。
“臣愿往之。”
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
朝臣齊刷刷看去，是原先的七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順王殿下，今年才十三歲。
順王走到了大殿正中間，拱手道：“皇上，太后，臣愿前往長甘縣治理瘟疫，還請應允。”
順王的生母是淑太妃，與云初交好，她自然是無條件相信順王，只不過，年紀太小了，若是染上了瘟疫……當初淑妃冒著風險給先皇喂藥，幫了她很大的忙，順王要是出事，她沒臉去見淑妃……
“還是讓臣去吧。”向大人站了出來，“臣乃當朝太保，但如今朝中無太子，臣閑得很，就讓臣去處理瘟疫之事吧。”
云初開口：“今日先召集郎中大夫和藥材，明天早朝哀家再確定由誰前去。”
朝會結束后。
七皇子順王走到云初面前，拱手道：“臣是真心愿前往長甘縣，不知太后有何顧慮？”
“此事說起來容易，落實下去格外麻煩，你還不具備處理的能力。”云初開口道，“你如今在吏部有個差，先跟著好好歷練。”
“太后是擔心我在長甘縣出事吧。”順王抬起頭，“我生來是皇家子，不能只貪圖享受，該承擔的也得承擔。皇上年紀還小，暗處有人覬覦皇位，我既身為他的皇叔，就該為他排憂解難，還請太后給我這個機會。”
云初搖搖頭。
瘟病比刀劍還無情，不會因為你是皇室貴胄就放過你。
這種時候，就該安排有經驗的人前去，而非……
她正要開口說話，耳邊傳來了淑太妃的聲音：“太后，讓他去，他從小就有抱負，是我一直壓著他。”
淑太妃嘆氣。
她娘家只是個四品，中庸之家，給不了任何幫助，她不希望兒子卷入朝廷斗爭，所以一直很低調。
但如今皇位之爭已經告了一段落，在這樣需要人才的時刻，老七既然想上，那就讓老七上。
云初看了一眼淑太妃，再看向順王，知道他們母子二人是一條心，這才點頭道：“順王年紀小，還是得有人帶著，那哀家就讓向大人和老七一同前去，如何？”
淑太妃大喜：“那最好不過了。”
云初笑道：“老七，你是王爺，向大人肯定事事以你為先，但你要記住，向大人比你更知道怎么處理那些病患，你多學多看少說話，明白嗎？”
順王拱手：“臣明白，多謝太后。”
然而，還未到第二天上朝定下此事，寧州那邊就又傳來了消息。
“稟報皇上皇后，寧州附近出現了一位藥女，為患病之人賜甘露，只要是喝了甘露的人，不藥而愈，那藥女也因此被人稱為天女娘娘。”
“成王邀請天女娘娘在寧州城施甘露，還施粥、施藥，安撫民心，寧州附近的老百姓都被吸引了過去，瘟疫之事就這么被解決了。”
“朝廷不必再安排人過去了。”
云初的眉頭微微皺起。
天女娘娘？
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號。
怎么感覺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向大人，順王，你二人還是得走一趟。”云初開口道，“成王施粥施藥都需要銀子，這筆銀子自然是朝廷來出，你二人去寧州后，協助成王善后。”
向大人和順王出列：“是，太后。”
散朝后，云初越想越不對勁。
既然是這么嚴重的瘟疫，傳播范圍這么廣，就絕不可能是一個不知名的藥女用什么甘露就能解決的。
她回到康寧宮，拿出地圖看了看。
看到寧州城附近最近的一個大城池，正是冀州。
“冀州……”云初手指一頓，“秋桐，近來可有謝世安的消息？”
秋桐回道：“元氏帶著謝世康謝世惟回冀州后，住進了謝家老宅之中，謝世安則做起了生意，從外地進貨，再回冀州出手，這個時候，他應當去外地跑貨了。”
“未必……”云初眸色沉了下去，“他可不是個甘于現狀的人。”
士農工商，商人是最末的階級，謝世安心比天高，怎可能甘于做個商人。
他要想跨越階級，那只能依附有權之人……縱觀整個大晉，能被謝世安三言兩語說服的，怕是就只有六皇子成王了。
她猜測，謝世安應該就在成王身邊。
可她想不通，為什么要搞出一個天女娘娘，這是要做什么？
但很快，云初就猜到為什么了。
接下來幾天，天女娘娘的名頭越來越廣，就連京城的老百姓也聽說了這回事。
前去寧州的向大人寫信回來，說越來越多城池的老百姓蜂擁前往寧州，請天女娘娘賜甘露。
那甘露被傳的越來越玄乎，稱只要喝一口，就能治百病，是天賜的圣水。
寧州城原本人口大約在六七萬左右，因為天女娘娘的甘露，無數老百姓前來，人口直逼二十萬，而且還有不斷上漲的趨勢。
“成王這是要謀逆！”楚泓瑜一個孩子都看出了局勢，“他手下只有一千府兵，寧州駐軍也不過三千，人太少，所以他便想出這個主意將所有人集中起來，他是想和京城對抗嗎？”
能成為朝官的人也都不是傻子，所有人的視線齊齊落在了元大人頭上。
元大人乃是元太妃的兄長，成王的親舅舅，是朝中三品官。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皇上太后明鑒，此事微臣毫不知情，并不知成王殿下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