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聰慧，遠勝尋常女子。”沈良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多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也遠勝你的父親葉永長。”
葉寧語握緊了拳頭，一抹怒意在胸口激蕩。“你以為你能瞞過所有人？”
“是嗎？”沈良笑得不以為然。“葉大姑娘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本將軍的？”
葉寧語冷冷地看著他。“我們入鄞州第一日，雍王單獨留了你說話。”
“哦？”沈良的臉上帶著一抹詫異，“雍王殿下留駐軍守將說話沒什么不妥。”
“你行事有你的章法，我也有我的原則。”
“葉大姑娘的原則是什么？”沈良頗有興趣地看著她。
葉寧語揚起頭，“懷疑一切，不信任何人。”
“葉大姑娘眼下的樣貌雖不是你自己的，可也無法掩蓋和葉永長將軍如出一轍的氣度，沈某人實在佩服。”
“哼！”葉寧語再次冷笑，“誣陷良將忠臣，刺殺守軍大將。甘與雍王同謀，你不配提我父親的名字。”
“嘖嘖嘖。”沈良發出了一聲感嘆，“葉大姑娘好謀劃，對一切心知肚明，卻還讓雍王殿下對你如此器重。我現在都有點后悔當初與你為敵了。”
當然，沈良的語氣并非真的后悔。反而，他目光里露出一抹興奮和激動，這是遇上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那般激動。
“如果你好好地打完同梁人的這場仗，在胥寧大勝之后就回鄞州，其實可以活得更久。可你偏偏來了金州，去見那個衛齊山。路是你自選的，后果也要你自己承受。”沈良的臉上笑意消失。
“我見了衛齊山，你害怕了？”葉寧語與他對視，毫無懼意。
一抹嘲諷在沈良的臉上迅速閃過，“害怕的應該是你們。好好看看四周吧，這里將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今日就憑你，能殺得了我？”
“當然不止我一個人。”沈良話音剛落，一排排黑袍男子從林中躍起，他們的身型和衣著幾乎一樣，就連躍起的動作也一模一樣，左臂上還有一團同樣的暗紅色花紋。這樣的黑袍男子，足足有十八人。
若說真有不同的，或許只有他們手中的兵器不一。有人持長刀，有人舉锏，有人揮舞金輪。還有各類鏈、環、鉤、錘，無一相同。
“奇門兵刃，這是……”方延賀以往也算是闖了些江湖，對這群人使用的東西有所聽聞。
“羅隱門。”無生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他從沈良一出現，就覺得此人身上的氣息不對。身上那股濃濃的江湖氣息，絕不是一個將軍該有的。
直到這十八個人出現，無生徹底確定了他們的來路。
“羅隱門十八子。”
眾人雖未聽說過什么是羅隱門十八子，但從方延賀和無生的神色來看，這些人絕不好對付。
“我虞國堂堂大將，竟和羅隱門勾結。你的身份，雍王可知曉？”葉寧語淡淡道。
沈良的臉上帶著一抹微妙的詫異，“還算有點見識。葉大姑娘若非生在將門侯府，我或許會以為你是一個從小游走江湖的俠義之女。”
“一會你們解決他身邊的幫手，我和無生解決沈良。”葉寧語對著肖護衛低語。
今日這場生死之戰勢必要打，這樣也好，她便早些報仇。
葉寧語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在臉上輕輕擦拭。片刻后，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又恢復成了她自己本來的樣子。
隨后，她一扯鎧甲身后的披風，又換了個面將披風披上。
原本紅色的陣前披風，內襯卻是白色。
這件披風，是她從大都臨走之前，親手以一匹素布縫上去的，來了北境，日日攜帶。而那匹素布，是當日葉永長靈前的白幡。
來北境之前，她便做好了一切準備，要在這里殺人。
白色披風在風里呼呼作響，如同開戰前的號角，催人振奮。
既然是替父親報仇，她便著素戴孝，與父親的英靈一道，手刃仇敵！
沈良靜靜地看著葉寧語所做的一切，也不催促。在他看來，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唰唰唰！羅隱門十八子率先出手，十八般利器悉數朝著這邊發來。
肖護衛、方延賀、孟韓二人及葉家府兵幾乎同時出手，涌上前去和他們纏斗在一起。霎時間，各種兵器打斗的聲音在林中彌漫開來。
“你確定你的身邊就留一個人？”沈良看向葉寧語身旁戴著面具的少年，頗為不屑。
“我先去試試他的高低。”無生低聲道。
“也好。”葉寧語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她覺得，眼下的沈良和軍中的樣子不同。自己不曾接觸太多江湖門派，無生去打個前站，最為合適。
無生率先沖出，攜帶劍氣對著沈良發出一舉殺招，沒有留什么余地。
沈良神色一凜，懷中的劍急速出鞘，兩劍交鋒，直直對上。
電光火石間，針尖般的劍鋒交錯而過，兩人同時飛速后退，穩穩落在地面之上。
此時，沈良與葉寧語相距不過十步。無生幾乎沒有停頓，便發起了第二招。他要保證自己與葉姑娘的安全距離，不給對方任何傷害她的機會。
沈良似乎看出了無生的想法，目光忽然變得凌厲。他并未主動迎上無生的攻擊，而是身形快速后移，轉身朝著馬背上的葉寧語而來。
葉寧語眼疾手快，從馬背飛身而起，同時那柄銀槍被她穩穩舉在面前，隨著叮當一聲脆響，堪堪擋住了突如其來的攻擊。
她忽然想起了昨日衛齊山說的話。沈良一直在隱藏實力，他的功夫，比大家想象得要好。
她在看到羅隱門十八子的時候，便知道這個沈良不好對付。如今，更是確信了衛齊山的話。
沈良的殺招再次使來，葉寧語神色嚴肅。
既然他要主動攻擊，那葉寧語也不會手下留情。她揮槍而起，收、提、沉、刺，身形與銀槍融為一體。一招“野鶴踏枝”，以槍柄為著力點，左腿踏上槍柄，右腿發力，身形圍繞銀強飛舞，快速又毫無規律地躲避著沈良的招式。
沒有想象中的一招制敵，沈良也不著急。他飛身躍起，持劍從空中直直而下。
眼見頭頂被一片黑影籠罩，葉寧語身形再次躲閃，右手舉起地上的槍，向上迎去。
沈良一劍揮來，力道極大，周圍地面的落葉紛紛以兩人為圓心，四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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