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盡管如此，蕭日臣還持有些許的懷疑，但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證實這份懷疑。</p><p>“怎么，要我來請你們走嗎？”輕歌嗓音清冽的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陰森的寒風刮過。</p><p>剎那，蕭日臣皺起劍眉，長臂揮下，躍上馬背，朝著輕歌拱起雙手，“閣下莫要動怒，既然閣下要插手此事，我等便不會拂了閣下的面子。”</p><p>蕭日臣握緊韁繩，調轉馬頭，帶著一眾氣勢凜冽的盔甲士兵們浩浩湯湯離開此地。</p><p>直到蕭日臣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輕歌放下戒備，斂起清寒的氣質。</p><p>她背對著夜驚風，沒有要留下的跡象，果斷邁動修長的腿往前走。</p><p>“閣下，留步。”身后傳來夜驚風的聲音，輕歌步伐頓住站在原地，兩袖灌風，斗笠雪紗被風掀起，露出殷紅如血的唇。</p><p>夜驚風走向輕歌，細細打量一番后，問：“閣下可是李青蓮？”</p><p>“李青蓮，會管你的死活嗎？”輕歌冷嗤。</p><p>夜驚風微怔，不知為何，看著眼前女子的身影，他的心臟扭曲在一起，仿若被一雙枯老的手狠狠撕裂開。</p><p>“夜君主可有想過，人不是人，鬼亦不是鬼，你身旁所謂真心實意的人，當真不是豺狼虎豹嗎？撕了那一層人皮，你又怎知人心有多黑？”輕歌輕聲提醒。</p><p>夜驚風想到方才蕭日臣所說的話，空虛在顧熔柞那里，故此，顧熔柞膽子更加的大了，要置他于死地。</p><p>但他是不可置信的。</p><p>他太容易相信人。</p><p>所謂兄弟，一生一起走。</p><p>旁人對他一分好，他甘愿把血淋漓的心臟奉上。</p><p>“我見過你夫人，過的非常不好。”</p><p>“就跟，要死了一樣。”</p><p>“我也見過你的女兒，她說，她的敵人是空虛，她要救出母親。”</p><p>“……”</p><p>話已至此，輕歌不再言談。</p><p>夜驚風恍惚之時，輕歌便已消失在夜色里。</p><p>夜驚風雙手握成拳頭，眼中是充血的紅。</p><p>“告訴空虛，我要見他，若是不來，此生不復相見！”夜驚風低聲怒喝。</p><p>在天光微亮時，一道身影踏風而來，夜驚風孤身一人坐在殿前，削尖的下巴布滿了黑刺刺的胡渣，眼底烏青盡顯疲憊之色。</p><p>他看見空虛，快步上前，一拳砸向空虛的面門，在空虛即將摔倒之時，夜驚風猛地伸出雙手攥住空虛的衣襟，把空虛提了起來，深邃黑幽的雙眸瞪視著空虛，噴發著熊熊怒火，“空虛，告訴我，碧瞳在哪里！”</p><p>空虛嘴角蔓出一絲鮮紅血跡，他耷拉著腦袋，整個人看起來陰測測病懨懨的。</p><p>見空虛不說話，夜驚風怒氣更甚，一拳拳轟然砸在空虛身上，轉瞬空虛就已鼻青臉腫，鼻子下方流出兩道血紅的液體，他像是沒有骨頭支撐，任由夜驚風毆打，也不反抗，更不說話，嘴角始終掛著陰森的笑意。</p><p>那笑，讓人毛骨悚然，四肢發寒。</p><p>夜驚風把空虛丟在了地上，怒吼一聲，跌坐在地，雙手掩面，閉上眼眸，發出聲聲若野獸般的低吼聲。</p><p>可見他之痛苦。</p><p>“若我說，閻碧瞳被我軟禁了將近二十年呢？”空虛兩牙摩擦，發出叫人驚懼的沙啞聲。</p><p>夜驚風怔愣住，身體完完全全的僵硬著，他把手機械似得放下，眼瞳瞪大，爬滿了血絲，怒氣蹭蹭上漲。</p&am t;/p><p>“你說什么？”</p><p>“剛開始啊，她還會掙扎，還會發怒，還會不吃食物。”空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顧旁人的輕聲說。</p><p>他的雙眼沒有焦距，空洞的很，好似透過眼前的曙光之亮回憶著過往的種種。</p><p>“她還想要逃走去找你呢，我就強迫她喝下藥，讓她的骨頭軟下來。這樣，她便沒有力氣逃離我了。驚風啊，七年前，你我在南山閣樓，你不是問我，東側偏處的小閣樓里放著什么嗎，我說啊，堆著不用的雜物。想不到吧，將近十幾年時間，碧瞳都活在小閣樓里面。她身上的味道可真好聞，一走近，就能聞到。她過去二十年的青春韶華，都給了我啊。并沒有給你，是你，把她搶走，是你，奪走了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資格用這種眼神看我呢？”</p><p>“哦……還有你的女兒，我在天機樓，窺天機，發現一枚紫星驟降，那可是祥瑞的福星啊。”</p><p>空虛癲狂的笑著，所說的每一個字于夜驚風來說都是非常之殘忍了。</p><p>“我費了好大的力氣啊，才把那紫星改為災星。又刻意打碎了神域的真元柱。是的，那顆紫星，是你的女兒夜輕歌。比之你，她真是聰明太多了。”</p><p>“啊！”夜驚風怒吼著沖上前，拳如雨下。</p><p>空虛仿若感受不到疼，任由夜驚風毆打，始終沒有停下所說的話，“驚風啊，你想不到吧，碧瞳當年懷著兩個孩子，另外一個，被我丟到了亂葬崗。”</p><p>既是撕破臉，空虛自是無畏。</p><p>夜驚風如惡狼把空虛撲倒在地，他的拳頭重重打在空虛身上。</p><p>久了，累了，夜驚風無力跪坐在地，腦子里浮現當年空虛與他熬過苦難的那些日子，又想到空虛方才所說的話，夜驚風仰頭怒吼，怒發沖冠，玉冠碎裂，發狂舞，怒而攻心，氣血上涌，夜驚風面色一片慘白，隨后兩眼發黑往前栽倒在地。</p><p>重情重義是好事，也是壞事。</p><p>空虛站起身子，一瘸一拐走向夜驚風。</p><p>“驚風啊，你真是生了個不得了的女兒呢。”</p><p>空虛說完，拐著腿往外走。</p><p>這么多年演著兄弟情深的戲碼，都不過是佯裝出的假態罷了。</p><p>為何，在決裂之時，他眼角含著熱淚？</p><p>為何呢……</p><p>既是一場戲，那該演到最后才行呢。</p><p>空虛走在東洲，走在荒漠，明月起，驕陽上。</p><p>他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喪失了所有的野心。</p><p>許久，他停下腳步，張開雙臂，狼狽不堪的身影在大漠的風中搖搖欲墜，滿是傷痕的臉上綻放著猖獗的笑。</p><p>碧瞳，我們會一起糾纏到生命的盡頭。</p><p>此一生，休想逃離我。</p><p>休想！</p><p>沒有人比我，更愛你疼你寵你。</p><p>夜驚風，不配于你！</p><p>風聲嗚咽，除了天地，沒人聽到空虛的吶喊咆哮。</p><p>宮殿外的長板前，夜驚風倒在地面。</p><p>死亡領域夜神宮中的輕歌，手握青玉梳，梳著三千如雪之發。</p><p>柳煙兒推開屋門走進來，見滿屋凄寒，微怔忪。</p><p>柳煙兒說：“剛剛得到消息，王家撿回來了一個私生女，名為王尤兒。”</p><p>輕歌看著銅鏡中倒映的絕美臉龐，抬眸與柳煙兒對視。</p><p>柳煙兒點頭，“如你所想，正是尤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