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
是她的小虎嗎？
那個在夜色里，固執地用拳打樹的少年。
虎子挽著沐如歌的胳膊，又看見了另一條斷掉的臂膀，眉間衍生出了可怕的戾氣：“等我找到那個斷掉師父臂膀的人，一定會讓她不得好死的。”
柳煙兒正喝著小酒往前走，聽到虎子說的話，不由停下腳步看過去，感受到從虎子身上傳出的殺氣，驀地打了個冷顫。這廝是想讓他不得好死呢。
柳煙兒勾著殷紅的唇，邪肆冷笑：“這沐如歌也不知從哪里撿來了個徒兒，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
說至此，柳煙兒猛然頓住，與龍釋天對視一眼，齊齊朝輕歌看去。輕歌渾身上下散發出凜冽駭然的氣勢，如一場即將滅世的風暴，摧毀了太平，迎來末日。
輕歌的目光落在虎子身上。
若非那驚人的直覺和一聲‘虎子’，輕歌永遠都不會把眼前的墮妖人和記憶里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猶記得初次離開北月王朝前往西海域的時候，也是像如今這樣，跟著屠烈云和明日香的傭兵團。
時間如白駒過隙，流逝的比光還快，卻是讓人意料不到的輪回。五年前跟隨傭兵團出行的事歷歷在目。
這些年里她接連收了許多的徒兒，神域九州的尤兒，藥宗的雄霸天，再是神月五王雷神。
這般想想，她最為虧欠的便是小虎。身為小虎的師父，每次回到四星時，甚至沒時間去看小虎一眼。
她忙碌到沒有顧及每個人。
一個正常的人，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折磨和痛苦才會成為墮妖人？
而虎子又怎么會來降龍領域？輕歌眉頭緊蹙。
倏地，狂風驟閃，下一個瞬間，輕歌閃現而至，出現在沐如歌的面前。
她現在用了高端易容術，還是男子模樣，沒有辦法與虎子相認。而且她現在如果想要帶走虎子的話，沐如歌、靈虛匠師一定會把虎子當成人質來威脅她。
沐如歌和虎子看向了眼前的輕歌。
“夜公子？”沐如歌瞇起眸子，略有不解。
“沐姑娘，幸會。”輕歌沉著冷靜道。
沐如歌微微一笑：“沒想到夜公子的眼光如此之好，挑選的血月傭兵團，勘察能力之強讓我很是佩服。”
輕歌挑起眉頭，不言，目光如同熾熱的火，暗藏三分妖孽，毫不掩飾地掃視著沐如歌。
良久，就在沐如歌以為輕歌不會說話的時候，輕歌終于開口道：“都說沐姑娘容貌氣質與天域女帝夜輕歌如出一轍，今日一見，還真是如此呢。”“胡說！”樓蘭身為女帝的死忠粉，頭號小迷妹，聽到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甩著一雙及腰大馬尾走來，冷睨沐如歌，道：“夜公子，女帝是一塊磚嗎？哪里需要就搬到哪里
去？現在什么貨色都能碰瓷女帝了？穿個紅衣，披個紅發，有能耐怎么不去當女鬼呢？”
輕歌無奈地望著樓蘭，眼中倒是有幾分寵溺，這丫頭是真心喜愛女帝的。
樓蘭公主腰間兩側，分別掛著女帝的琉璃飾品和她所贈送的枯葉蝶。
輕歌一向如此，一份好，至少要百倍還回去。
沐如歌聞言，第一時間并不是著急反駁，而是連忙扭頭看向了虎子。
果然，在聽到輕歌和樓蘭公主的話后，適才還傻癡癡樂呵呵的虎子，表情凝固僵硬，漸漸收住了笑容。
虎子纏在沐如歌臂膀上的手，一瞬間觸電著火似得松開了，他機械般地扭過了頭：“師……不，你不是師父，你不是夜輕歌，你是何人？”“小伙子，你傻了？還是眼睛瞎了？”樓蘭公主不悅地道：“我女帝風采無人可及，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她算個什么東西？你這家伙，年紀輕輕怎么就眼神不好了呢，真是
可憐，趕緊回家去治治眼睛吧。”
沐如歌亦沒想到，這夜無痕公子來找自己，是為了說這樣的話。到底是她粗心大意了，心思不夠縝密！
沐如歌見虎子正在不斷后退，急著握住了虎子的手：“虎子，我是你師父，你忘了嗎？你難道忘了在西海域的事情了嗎？”
她很聰明，玩著別人看不透的文字游戲。
她如若說自己是夜輕歌，勢必會再次被樓蘭等人揭穿。但圍觀的人不知道虎子的師父是夜輕歌，她這樣說，也能消除虎子的戒心。
虎子心思單純，是個很干凈的少年，他只是在看到沐如歌樣貌的一瞬間驚住了，從未想過其他詭異的事。
“我師父是……”
沐如歌猛地抱住了虎子：“小虎，對不起，是我沒有盡到師父的責任，才讓你委屈了數年。你放心，以后有師父在沒人能欺負你了。”
沐如歌想要穩住虎子的心，一則為了赤龍果，二則也是混淆樓蘭和輕歌的視線。
以樓蘭的性子，若是被樓蘭知道虎子是女帝的徒兒，一定會把虎子送去諸神天域的。
虎子的心輕輕顫抖，有所動容。
記憶里的臉，記憶里的聲音……
怎么會是旁人呢……
虎子正要抬起雙手反抱著沐如歌的時候，沐如歌的身后，虎子的正前方，一道身影紅如火佇立著。
虎子一抬頭就看見了她。
風華絕代，遺世獨立的公子。
身上的紅衫，像極了四星的夜帝。
虎子猛地把沐如歌推開了，走到樓蘭面前，突地擒住樓蘭的脖頸，將其提起：“說，夜輕歌在哪里？”
樓蘭枯裂地咳嗽了幾聲，惡狠狠地瞪著虎子。
虎子這才反應過來，緩緩松開了樓蘭的脖子，讓她有說話的空間和力氣。“夜輕歌在天域，小子，你該不會以為這個女人就是夜輕歌了吧。等等……”樓蘭錯愕：“你方才喊沐如歌為師父，你要尋找的人卻是夜輕歌，小子，你別告訴我，你的師父
是夜輕歌？！”
樓蘭的話，頓時引來了東洲諸人的注意力。
尤兒眼睛一亮。
師父的徒兒？
她只記得，她有兩個師弟，一個師兄。
師弟分別是雄霸天和雷神殿王。
至于那個師兄，較為朋友，是低等位面四星人，好像就叫做……虎子。
尤兒從未嫌棄過虎子的出身，甚至還遺憾過沒有見到虎子這個師兄。
可尤兒怎么都沒想到，她和大師兄的見面，會是在降龍領域的無極之地，以這樣的形式。
尤兒不解地看著虎子火光駭然的臉。
師父說過，她的大師兄，有一張清秀的臉，可可愛愛的小虎牙，還有一雙清澈純黑的眼眸。
與眼前的人，全然不同。這個人，真的是她的大師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