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輕歌一口酒水，毫不留情地直噴在了白族長的臉頰。
白族長如沐圣水，沒有絲毫的嫌棄，甚至不敢去擦，反而期待地看著輕歌。
白芳芳見到輕歌的反應，心臟顫了一下。
早在數年前及笄時，她就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只是用心修煉、鉆研藥道，耽誤了幾年的時間。這些日子里，去流云一族提親的公子哥們數不勝數，她總覺得不是太木訥，就是過于輕佻浮夸，要不就是做作，身上總有些高傲優越。若非靠著家世背景，這些個人平平
無奇，不知何來的驕傲，她一向不喜這樣的男子，故而婚事一拖再拖。又因她天賦秉異，族中的長輩們也沒有威猛催婚。
她是個矜持穩健的女子，第一次丟掉了含蓄，總希望心目中的少年郎，能有幾分回應。
輕歌呆愣住，饒是聰穎的她，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是她先用的美男計不假，但沒想到一面之緣，就要開始談婚論嫁了。
若知是這么個結果，她一定會及時收手的。
一側，得知夜公子身份的幾人，心情有些微妙。
三族婆婆眨眨眼睛，她也是活了上萬年的老東西了，也算是閱人無數，見多識廣，但這樣的畫面，還從未見過。
魏伯習慣使然，都在他預料之中。
須知，王妃縱是女兒身，亦有夜傾城、樓蘭這般的人圍在身側，若是著了男袍，足以叫天下俊男羞愧難當。
赤髯將軍風中凌亂，內牛滿面，像他這樣的男人，討個媳婦兒已經夠困難了，沒想到他們的競爭對手不是那些‘搔首弄姿’的貴公子，最大的危險竟是女人？
他敗給了一個女人？
但不得不承認，赤髯將軍甘拜下風。
“夜公子？”白族長小心翼翼地試探。
輕歌回過神來，干咳了幾聲：“白族長，婚姻豈是兒戲？實不相瞞，本君暫無娶妻的打算，就不耽誤白二小姐了。”
“我愿守在公子身側，等到公子想要娶妻的那一日，不論多少年，我都愿意。”白芳芳堅定地道。
輕歌再次愣住。
輕歌清了清嗓子，再次說道：“白二小姐，本君早有心上人。”
“心上人？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芳芳可否知道？”白芳芳問。
“他比姜如煙還美，比姜如煙還高貴。”輕歌琢磨了一番，回道。
白芳芳雙腿發軟。
眾所周知，姜如煙是三千世的第一美人，夜公子的心上人，竟在姜如煙之上？
那該是何等的美艷動人，傾國傾城？
白芳芳心中泛起了一些酸澀之意。
她從未都是自信的人，生平頭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覺。
魏伯聞言，不由想到姬王身穿女裙的模樣，大概會是紅顏禍水吧。
旋即，魏伯打了個冷顫，搖搖頭迅速甩掉大膽而瘋狂的念頭。
他竟然‘肖想’姬王，這實在太可怕了。
“妾！可以嗎？”白族長道：“夜公子，世間男子哪個不是妻妾成群，若你愿意，芳芳可以留在你身邊為妾，實在不行的話，無名無分，在你身旁伺候你也行。”
“不必了。”白芳芳微揚下頜，一身清冷。
白族長回過頭，詫異地看著白芳芳。
以他對白芳芳的了解，這孩子是愛慕夜公子的，正是情竇初開的好年華，一見鐘情，便是半生等候。
白芳芳道：“我白芳芳，即便孤獨終老，也絕不為妾。”
“夜公子，我的確仰慕你，愛慕你，想嫁于你。但君子不奪他人之好，你既有心上人，若是琴瑟和鳴，我便欣喜祝福，絕不糾纏。”
白芳芳眼眸澄澈，坦坦蕩蕩地直視輕歌的雙眼。
輕歌微笑，雙手抱拳：“白二小姐是個好女孩。”
“夜公子，日后莫要隨意為女子拂去鬢間葉，夸贊她傾國傾城，女為悅己者容，她會愛上你的。”白芳芳說。
“此事，是我失禮，還望白二小姐見諒。”輕歌緩聲道。
白芳芳凝望她許久，端起一杯酒，敬向輕歌：“愿夜魔君在三千世如魚得水，叱咤風云，能譜寫你英雄之名，能娶到你心愛的女子，并且從一而終，永不負她。”
白芳芳說話時，有些哽咽，眼眶微紅，滿是晶瑩的淚。
她一口飲下杯中酒。
這是她第一次喝酒，味道很辣，入咽有些疼，穿腸過肚，似有火焰掠過。
白芳芳放下酒杯，再深深地看了眼輕歌，故作灑脫地轉身離去。
一片葉，落在她的鬢間，卻無人為她摘去。
輕歌看著白芳芳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這世上有許許多多長情之人，她風流成性，沾花惹草，若不小心沾染了個好姑娘，豈非耽誤了人家？
思及此，輕歌多喝了兩杯酒，算是懲罰自己。
古龍前輩暗自腹誹：這算哪門子的懲罰？
永生石青年音：龍兄所言極是。
輕歌嘴角微抽，難道要她切腹自盡，才算懲罰？即便如此，她也下不了這個狠手。
酒過三巡，輕歌微醺，舒適地瞇起眼眸欣賞著魔淵的風景。
白族長樂呵得與輕歌碰杯，忽然間，族中的侍衛前來：“族長，出事了。”
白族長擺了擺手：“能出什么事？沒看見本族長與夜魔君正樂呵著嗎，掃什么興？”
“不放說說看。”輕歌道。
侍衛：“白二小姐正欲削發為尼，攔都攔不住。”
白族長：“……”
輕歌：“……”
“這丫頭小小年紀就看破紅塵了？”三族婆婆問。
輕歌合攏扇子，與白族長一同前往白芳芳的所在地。
柳煙兒在一側捧杯痛飲，悄然竊喜。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
風流快活時，就得想到這棘手之時。
……
城主府，大堂。
白二小姐手執一把剪刀，已經摘掉了簪子，一頭秀發披散下來。
地上已有幾綹被剪斷的黑發，她似已麻木，眼神空洞，機械般地剪發。
又一綹青絲剪下。
正在此時，屋門被人一腳踹開。輕歌皺著眉走進來，不悅地看著她：“你既沉浸修煉，便是有抱負的女子，情愛二字就能要了你的抱負，不會很廉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