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東晉北府一丘八 > 第六十五章 賭術亦是眼手技
  劉毅說著,一把把兩個棋子都抓起來,放到了起始點,抄起了五色木子,緊緊地盯著對面的盧循:“這一把,老子不信贏不了你!”

  一個時辰之后,盧循平靜地把面前一個錢袋扔到了對面:“劉從事,你贏了,這是你應得的錢。”

  劉毅哈哈一笑,抓起錢袋,叫道:“好,咱們再繼續。”

  盧循微微一笑:“天色已晚,今天本坊還要盤點,請劉從事改日再來。”

  劉毅的眉頭一挑:“什么意思,今天我才連贏了兩把,就要我走?是怕我的手氣來了擋不住嗎?”

  盧循笑著搖了搖頭:“象有的大哥連著贏了我們七八天了,不也是每天都歡迎他大駕光臨嘛。劉從事的手氣回來了,那不是這一天的事,明天還可以繼續嘛。”

  劉毅聽得很受用,心滿意足地長身而走,把面前的銅錢全放進了布囊之中,往腰上一系:“我就愛聽你這話,好,那我明天再來。”

  劉裕微微一笑,陪著劉毅走出了賭坊。

  二樓,小窗之后,孫泰冷冷地看著兩人一路大笑地走了出去,一邊的孫恩嘆道:“叔父,今天本可讓劉毅輸光老本,甚至賣身為仆,結果反過來還要送錢給他,值得嗎?”

  孫泰微微一笑:“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我們的目標是劉裕,這些天這家伙天天在我們賭場里轉悠,卻不參賭,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忍得住。”

  “至于那劉毅嘛,本就不是我們的目標,別讓他輸太狠了,畢竟他現在也是刁刺史的人,真讓他輸得傾家蕩產,也不是好事。想必他心里也有數,今天這錢,等于是我們送還給他的,下次,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說到這里,孫泰的眼中冷芒一現:“明天,讓那人來,下次,我不會讓劉裕笑著出賭場!”

  劉裕與劉毅一路同行,路上劉毅得意萬分,大笑不已,一邊拉著劉裕的手,一邊說道:“寄奴,今天多虧了你啦,這么旺盛的贏錢手氣站在我這一邊,嘿嘿,這賭博啊,就是要靠運氣,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你看,后面我贏得盧循那小子直接想哭!”

  說到這里,他拿出一個錢袋:“這五百錢是你幫我賺回來的,給你!”

  劉裕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用了,你今天贏錢,真的跟我沒什么關系。”

  劉毅的臉色一變:“怎么就跟你沒關系了?你太謙虛了。是你把運氣給了我,上次你贏徐道覆的好運氣,今天轉給了我呢。”

  劉裕嘆了口氣:“你還沒看出來嗎,今天是那孫泰故意要你贏的。盧循是承了他的意思,才會讓你兩局。”

  劉毅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他回憶起剛才的賭局,臉上現出一絲茫然的表情:“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這么回事,這盧循前面連續擲出貴采,但跟我最后兩局,幾乎一個都沒有。難道,這不是運氣?可是擲色子又能有什么技巧?”

  劉裕微微一笑:“這個色子,輕重不一,我一開始也以為是純的力量,但現在才明白,是有巧力的,高明的賭徒,能控制這些色子的重量,再加以不同的力量和旋轉,擲出大致自己想要的點數!”

  劉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這也行?五個色子哪可能用同樣的力量來擲?我不是沒這樣想過,但自己玩了以后,發現根本不可能啊!”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這中間的訣竅,全在這最后的一吼之上啊,只要是能看清楚色子的旋轉,知道它大概的轉動情況,最后在關鍵的時候,吼那么一下,就能吼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面,嘿嘿,這就是貴采的精義啊!”

  劉毅驚得合不攏嘴:“還能這樣啊?奶奶的,怪不得后面老是輸,我看那盧循就是在最后鬼喊鬼叫的,往往給他一叫就能叫到自己想要的面。娘的,差點就上了這幫雜碎的當了,回頭一定要找機會把這幫狗東西的腿打斷!”

  他說著,向著劉裕一拱手,轉身就走,剛走出兩步,他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卻是沉聲道:“寄奴,這回我差點就陷進這個賭場里了,是你拉我出來,我欠你一次情,以后會還。不過,你我比試的事情,是另一回事,等我攢夠了錢,安頓好家里,去投軍之前,一定會找你比個高下的!”

  劉裕微微一笑:“隨時恭候!”他看著劉毅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搖了搖頭,也準備轉身離開,卻突然聽到一個人在背后嘆氣:“寄奴,你教訓劉毅倒是很在理,可是就看不到自己的危險嗎?”

  劉裕平靜地轉過了頭,看著如一堵肉墻一樣站在自己身后的劉穆之,搖了搖頭:“胖子,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劉穆之嘆了口氣:“久賭神仙輸,這句話你沒聽過么?在賭場里有數不清的老千,耍賴的手段,你以為只靠那一聲吼,就能穩贏不輸嗎?開賭坊的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你自己能悟出來的東西,別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劉裕哈哈一笑:“話雖如此,但在京口,賭坊可是一個新東西啊。不讓大家見識一下這賭博的危害,他們又怎么可能醒悟過來呢,比如今天對希樂,如果不是他輸了這么多,我再點撥他這色木的事,他是不會相信的。”

  劉穆之搖了搖頭:“你真的能掌握嗎?色子的重量是你能控制的?要是用了重量不同的,你怎么來吼?”

  劉裕微微一笑:“我雖然沒賭,但私下里試過,只要色子在我的手里搖上一搖,我就知道那重量了,多重的色子吼多大的勁,這點我基本上已經清楚啦。不會出錯的。”

  他說到這里,心中一陣得意,在后世里看的那些香港賭片和一些出千的技巧,還真沒白看,配合這具軀體超人的力量和反應速度,以及這些天在賭場觀察時看到的各種花樣,千術,幾乎就是在放慢動作,他很確定,要是自己真的去下場參賭,肯定能把這賭坊給贏到關門。

  劉穆之嘆了口氣:“那高明的老千,會換色子,你怎么辦?”

  劉裕自信地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覺得我這雙眼睛是瞎的嗎,看不到他們出千換色子?哼,胖子,實話告訴你,別說是換色子了,就是他們手指頭動一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劉穆之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的臉,幽幽地說道:“寄奴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以為你就真的是天下無敵了。你就不想想,這個賭坊的設立,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呢?”

  劉裕心中一動,果然是旁觀者清,這胖子雖然不來賭場,但是對這背后的利益關系,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或者說,他的世家女婿的身份,可能讓他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姑且先套套他的話,再決定下一步怎么做。

  想到這里,劉裕冷笑道:“無非就是這些天師道的人想要在京口賺錢,進而控制京口這里的北方流民罷了,這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想,我還不至于重要到天師道專門來對付我的地步吧。”

  劉穆之搖了搖頭:“不,不一樣,你現在在京口大大地有名,又是幾屆武斗大會的魁首,現在無論是天師道還是刁逵,都是想控制這里的,但要控制這里的企圖,都幾次給你破壞了。”

  “這回讓天師道在這里行動的是會稽王,也是刁逵的后臺。他們是很可能勾結在一起的。那天你羞辱了刁逵,很快這賭坊就在這里建立了,你覺得這是一個巧合嗎”

  劉裕的臉上笑容漸漸地凝重起來:“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有幾分道理,要是天師道或者是刁逵能通過打擊我來在京口立威,也是事半功倍。那你說我現在該怎么辦,難道因為怕了他們,就不來賭場了嗎?”

  劉穆之嘆道:“其實你也應該知道,我以前就跟你說過,男人不能沾的一個是賭,一個是嫖,一個傷你的身,一個毀你的心,沾了這兩樣就完了。我們京口之所以一直民風純樸,就是因為多年來沒有這個賭場,也沒有妓院。現在要是這些都來了,京口還是京口嗎?你就這么缺錢,非要靠賭不可?”

  劉裕的心中一陣感動,黃賭毒不能沾,這個道理哪怕是在一千多年后,經受了現代教育的人都有很多不明白,可是劉穆之卻有這樣的意識,若不是自己兩世為人,只怕也早就跟劉毅一樣,自以為有贏的把握,腦袋一熱就上了,最后落入人家的千術陷阱之中,輸個傾家蕩產。而劉穆之肯這樣提醒自己,真不愧是最親近的朋友。

  想到這里,劉裕沉聲道:“胖子啊,我也不瞞你了,我早就看出這個賭場來者不善,背后想必有什么陰謀,現在姓刁的逼我們一丁交十石糧,京口沒幾個人拿得出來,又突然來了這么個賭場!”

  “我看,恐怕是妖道跟狗官勾結,想要逼無錢交稅京口人欠下賭債,最后賣身為奴,這些天我在賭坊不是真的為了錢,而是要觀察這些事,不管怎么說,我不能賭場妓院這些東西,毀了咱京口的純良質樸之風。”

  劉穆之笑了起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不是真的陷進去賭錢,而且,如果你的擔心是真的,那他們的首要目標就是帶頭跟刁逵作對的你。一定要小心,這賭場背景的事,我的岳父也在查,他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就別冒這個險了。”

  劉裕笑了起來:“好,胖子,你說的有道理,明天我就不再進賭場,等你岳父的調查結果好了!”

  劉穆之笑著點了點頭:“明天我老婆的娘家有喜事,我們一起去吃好吃的吧。”

  一個時辰后,七里村,劉裕家。

  蕭文壽看著對面的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小裕,明天開始,你還是不要再去賭場了吧,聽說不少人輸了錢,娘實在是擔心你啊。”

  劉裕微微一笑,抬起頭:“好的,聽娘的話,剛才胖子也和我說過這事了,賭博并非長久之計,明天開始,我不再去那賭坊啦!”

  蕭文壽的臉色一變,轉而喜色上臉:“這才是娘的好兒子。”

  劉裕哈哈一笑:“娘,沒事的,大丈夫怎么會給這小小的錢財困住了身。大不了晚點投軍就是。哦,對了,明天胖子的娘家有喜事,要我一起去跟著喝喜酒呢?”

  蕭文壽睜大了眼睛:“你是說,江家有喜事了?我怎么沒有聽說?”

  劉裕的臉色一變:“什么,江家這回沒有公開這個消息?”他這幾天一直在賭坊轉悠,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但聽到蕭文壽都不知這門喜事,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

  劉穆之的祖上是漢高祖劉邦的庶長子,齊王劉肥,但到劉穆之這一輩的時候,已經敗落得差不多了,可是雖然劉穆之家里很窮,但他家里還是有不少祖上留下的藏書,加上其人從小勤奮好學,熟讀詩書,在京口算得上是有名的才子,也正因此,他才敢于堂而皇之地在五月五出去曬肚皮,以示自己肚里有貨呢。

  兩年前,劉穆之這樣出來曬肚皮的時候,被早就聽到了他名聲的貴人看中,這個貴人名叫江敳,是曾擔任過西晉黃門侍郎,寫過著名的陡戎論的江統的孫子,而其父親也曾任東晉的國子祭酒(國家大學校長),算是有名的文人家族。

  江敳的長女江倩文自幼立過誓,非才子不嫁,對于那些喜歡談玄論道的世家子弟,并不是很看得上,兩年前江敳在這京口郡購房置地的時候,正好路過遇到了劉穆之,交談之下,發現這個大肚子的年輕人滿腹的才華,深為異之,而江倩文本人也出了幾道試題,被其輕松化解。

  由是江家小姐芳心暗許,而江敳也在查清了劉穆之的家世之后,同意了這門親事。畢竟在這個時代,結親之事還不是如后世那么勢利,只要有個士人身份,哪怕暫時貧寒,也不會被徹底斷絕親事。

  但是劉穆之畢竟沒有什么晉身之道,江敳本人現在也不過是個空有虛爵的散官,在鄉閑居,劉穆之更是因為無人引見,屢屢碰壁,只能落得個在京口郡成天騙吃混喝的下場。這點上,倒是和懷才待沽,但是因為家人的拖累而無法從軍的劉裕,有幾分相象。

  只是江家就算現在無官一身輕,也是連續四代都身居高位了,從江統開始一直到江敳,全都是三品以上的高官,與劉穆之的地位可謂天差地遠,這門親事當初就遭到了江家內部的極力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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