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直接讓王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過，林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能夠審時度勢，哪怕自己對這些瓷器有些看法，也應該保留意見，而不是說出一些不好聽的話。
當然，如果是一些不好聽的話，王斌會想辦法，把話給圓回來，以免沖突。
可林楓一開口，說武老的這些得意收藏，全部都是贗品，這讓王斌連圓都不知道該從何圓起。
他看著林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要發生什么，眉頭不由得一陣抽搐。
房間里有茶臺。
武鎮山問林楓的時候，是一邊沏茶一邊問的，當武鎮山聽到這話的時候，一下子就怒了。
他一把將茶杯砸在桌子上，盯著林楓，反問。
“你說什么？”
王斌站在一邊都能夠感覺到武鎮山的火氣。
他趕緊從中打圓場。
“武老，您誤會了，林先生不是這個意思，他是……”
可林楓打斷王斌的話，又道。
“整個房間里，博古架上，九十八件瓷器，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贗品！”
“林先生……”
王斌夾在中間，已經要哭了。
武鎮山一步走來，他咬著牙，憤怒的盯著林楓，惡狠狠地道。
“林小友，你再說一遍！”
“你可別忘了，我武鎮山的身份，我可是洛城古玩協會的副會長，而且，還是瓷器專項一級鑒定師。你敢說我這些藏品，全部都是贗品，誰給你的膽量？”
武鎮山的氣勢太強了，哪怕是站在中間的王斌，都感覺瑟瑟發抖。
他知道，這場面是收不住了。
但林楓這邊，依舊淡然的說。
“古董鑒定，真品就是真品，贗品就是贗品，假的，真不了！”
武鎮山反問。
“你的意思是，我武鎮山，打眼了？”
“而且，我手上收藏的這九十八件瓷器，包括其中十二件重器，全部都打眼了嗎？”
“是。”
林楓依舊只說一個字。
但一個字，足以表明他的態度。
武鎮山的氣勢咄咄逼人。
王斌都忍不住縮著脖子，他知道，武鎮山不但是瓷器鑒定專家，而且還是個練武的人，他打架也是非常厲害的，王斌感覺，要照這樣吵下去，怕是要打起來。
他趕緊去給陳老打電話。
可偏偏這種時候，陳老的電話又打不通。
撥了好幾遍，都是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這讓王斌愈發的著急。
如果事態繼續升級下去，他不知道該怎么收場。
武鎮山一步步逼近林楓，他正面盯著林楓，面目猙獰地道。
“我武鎮山年過半百，一直都是我給別人鑒寶，我說這件東西對，他就對，我說他不對，那就不對，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小娃娃指點了？”
“你居然敢說我打眼？”
“小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問你，我這些博古架上收藏的瓷器，到底如何？”
武鎮山這話的語氣，已經重到了極致。
王斌緊張到要命。
在林楓開口之前，他立即沖過來，打斷林楓的話。
“林先生！林先生慎言啊！”
“林先生，其實，我覺得，武老這些瓷器都不錯的，你在仔細看看，這些瓷器，一看就是大開門的東西，肯定沒什么問題啊！這釉里紅，多好看，這天字罐，獨一份啊！”
王斌在瘋狂的引導著林楓，希望能夠利用武鎮山最后這次詢問，把這個場給好好的圓了。
而且，王斌也感覺，武鎮山再問這一次，就是為了給他自己找臺階下，畢竟，林楓是陳老請過來的客人，如果真把人得罪了，影響他與陳老的交情。
王斌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人，他覺得，他只要攔住林楓，就能化解這次危機。
這樣，他就能給陳老交差了。
可是。
面對這樣的局面，林楓依舊不亂。
他的心一直都非常穩，一來，武鎮山的這種氣勢，鎮不住林楓，二來，論審時度勢，林楓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他之所以在武老憤怒的情況下，依舊說出真話，有他自己判斷，更有他自己的用意。
因此，當王斌拼了命攔著林楓的時候。
林楓微微點頭，表示他會慎言，然后，走到一座博古架旁邊，拿起其中一件元代的釉里紅帖塑螭龍紋高足杯。
王斌期待著林楓改換口風。
可林楓卻依舊道。
“我還是那句話，這些瓷器，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贗品！”
王斌聽到這話，幾乎要吐血。
他甚至覺得，林楓根本無藥可救。
武鎮山一把將茶杯摔在地上，嘩啦一聲，武鎮山的茶杯，頓時粉碎。
他指著林楓道。
“你這小子，無可救藥！”
“老陳說你是天才，我看，你就是個庸才！”
“好好好，你說我吳鎮山打眼，說我收藏的精品全部都是贗品，那好，你說說看，我這些東西，到底假在哪里？”
“你要是說不出來，我告訴你，今天，你別想走，以后，也別想在古董圈子里混！”
武鎮山攥起拳頭，吱吱作響。
林楓則淡然的拿著釉里紅高足杯。
他單手撥動杯子上半部分，道。
“這是元代流行的轉心杯，手握把手，上邊的杯子可以轉動。”
“但我手上這件，底是真的，上半部分，杯體是假的。”
“這杯子造假的工藝不錯，甚至，用了傳統的釉里紅燒造方式，以銅為著色劑，白胎體上繪圖案紋飾，紋飾繪制好之后，再上無色透明釉料，在1350度以上的高溫還原焰中，燒制而成。”
“釉里紅燒制難度極高，爐溫火焰控制，誤差不能超過10度，高了銅著色就少飛了，低了，銅著色就會變黑，正常的燒成概率，在百分之一左右。”
“在燒成之后，用了蠟質夾灰拋光，做舊，手法純熟。”
“如果此物不被當成拍賣品，以假亂真騙人，那么它在某種意義上不算是贗品，而算是，古文物修復！”
這些話說完的時候。
武鎮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
很顯然，林楓說的全對。
而王斌對于林楓說的這些話，也極為意外，他聽陳老說過，林楓是個高手，卻沒想到，對一件古董的判斷，了解，居然到這種程度？
武鎮山繼續冷著一張臉，拿起旁邊的秘色瓷瓷碗問。
“這件五代越窯秘色瓷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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