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城,左府……
“大人……”
一名身穿鎧甲的大漢來到書房之中,看著正在看書的左千秋,拱手拜道。
“何事?”
左千秋放下手中的兵書,看著來人,語氣柔和道。
“弓峰的盜匪有消息了。”
甲士立刻回稟道。
左千秋原本柔和的神色,立刻冷了下來,剛想說話,就被打斷了。
“父親。”
左微從門外走了進來。
“少主。”
甲士再次拱手喝道,神色十分尊敬。
“東叔,你先退下,我有話要與父親大人說。”
左微十分有禮貌,身上與語氣沒有半分驕縱與傲慢道。
“喏。”
甲士立刻拱手一拜,然后便離開了。
“乖女兒,你來的整好,上次打劫你的那群王八蛋總算找到了。”
“為父正準備派人去剿滅他們,為你出了這口惡氣。”
左千秋看見女兒,臉色立刻寵溺萬千道。
“爹爹,不可。”
左微搖了搖頭,來到書案前,給父親倒了一杯熱茶道。
“為何?”
左千秋接過茶水,十分不解道。
“安北已亂,即便朝廷能夠很快壓下此次叛亂,但若無法根除頑疾,很快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這樣的暴動與叛亂。”
“甚至規模一次比一次龐大,天下亂象頻生,那一天不遠了。”
“爹爹知道眼下,我們最重要的是什么事嗎?”
左微看著自己的老父親,侃侃而談道。
“什么?”
左千秋吹胡子瞪眼,木訥道。
“整合一切資源,做大做強,將慕縣經營成鐵板一塊。”
“拉攏各方勢力,而非殘酷打壓。”
“肅清軍中異己,安插親信,將慕縣城防軍牢牢掌控自己手中。”
“對于各地山頭匪盜大力拉攏培養,區區百金,些許恩怨又算的了什么。”
“消滅他們不但徒耗資源,與我何利之有?倒不如暗中拉攏,為我所用,此為上上之策。”
“眼下流民四起,各地怨聲載道,恰逢千載良機,爹爹切不可錯失。”
左微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勸諫道。
“什么良機?”
左千秋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跟不上女兒的節奏,呆滯道。
“廣施義粥,籠絡人心,此乃名利雙收之舉,對未來舉事有事半功倍之效。”
左微靈動的大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這樣做,恐有不妥。”
“縣尊與諸多同僚恐有微詞,監察御史只怕也會彈劾為父。”
左千秋想了想,有些猶疑不定道。
“爹爹多慮了,縱使我們有籠絡人心之意圖,但救民何罪之有乎?”
“此次夏收,靈米大量減產,官府卻廣增稅負,民怨鼎沸。”
“我們慕縣因背靠廣闊無垠的豐裕山,就算百姓沒了靈米,也尚能搏命入山打獵度日,尚未被徹底逼入絕境。”
“安陽其它縣的百姓,日子可就沒那么好過了。”
“眼下夏收剛過,要不了多久那些饑民就會步入安北百姓的后塵,大舉暴亂。”
“州府面對這些暴亂,就已經足夠忙活了,哪有功夫理睬我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爹爹救濟流民,守護慕縣安寧,屆時兩相對比,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必受州府嘉獎。”
左微分析天下大事,直接給自己的父親一個定心丸。
果然左千秋,聽完之后,立刻轉憂為喜,十分老懷安慰的看著自己的乖女兒道:“好,爹明白了。有女如此,左氏當興。”
“爹,拉攏各方匪盜勢力,我們不宜自己出面,免遭小人算計。”
左微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再次語氣凝重的提醒道。
“嗯,微兒說的是。”
“那此事交給天海幫去辦?”
左千秋捋了捋胡須,似乎明白了女兒的用意。
“妥。”
“父親大人英明。”
左微給了老爹一個贊許的眼神,然后拱手一拜道。
“那是自然,不英明,怎么生的出來這么聰明睿智的寶貝女兒。”
左千秋甚是得意道。
“爹爹肅清軍中異己的手段不宜過激,畢竟眼下還不是最佳時機。”
“對于那些各地山匪一定要給出最大的誠意去拉攏,若是三番四次不知好歹,爹爹可以讓那些軍中異己前去圍剿,如此方為兩全其美之策。”
左微繼續補充道。
“妙啊!借刀殺人,清除異己,此乃一舉兩得!”
左千秋哈哈一笑,越看自己的女兒,越覺得自己英明神武,怎么就生出這么一個智慧與美貌無雙的女兒出來。
哎!
微兒她若是男兒身,未來未必沒有爭霸天下的機會吧!
只是這世道,她縱有萬丈雄心,亦不為世俗所容也。
濤濤天下大勢,人力又豈能扭轉乎?
“大人,蒼校尉前來請見。”
這時,門口的甲士走了進來,拱手一拜道。
“蒼鴻?”
左千秋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個校尉,自己當然不放在心上,畢竟只是自己的屬官。
可他背后站著的卻是一個龐然大物,臨州蒼氏。
別說自己一個小小縣尉,就算是州尉,州牧大人見到蒼家的人,也要禮讓三分。
這個蒼鴻是三年前空降到慕縣的,雖然只有校尉之職,但背靠蒼氏,若無意外,人家只是來鍍金,用不了多家就會飛黃騰達,未來必成一方大將,鎮守一方。
而自己這個縣尉,可一輩子就到頭了,了不起再進一步,成為府尉?
“呼!”
“走吧!”
“微兒,隨為父一起接見一下,免得失了待客之道。”
左千秋平復了一下心緒,然后對女兒道。
左府大堂之中,一名身穿錦衣玉袍的中年男人,端坐大堂之上,星目劍鼻,不怒自威。
在他身后一名翩翩少年,也生的一副俊俏模樣,老老實實站著。
“哈哈哈!”
“今日什么風,竟然把蒼兄給吹來了?”
“蒼兄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讓寒舍生輝啊!”
左千秋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雙手抱拳,滿面春風的笑呵呵道。
“左兄。”
中年男人也站了起來,回以抱拳禮道:“自然是左兄的滿面春風。”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
“微兒拜見蒼伯伯。”
左微恰到好處的欠身行了一禮,落落大方道。
“微兒妹妹,是我啊!蒼羽哥哥!”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少年朗看著左微,十分熱情的走了過來,打著招呼道。
一旁的中年男子,立刻臉黑了下來,怒斥道:“混賬東西,還不拜見您的左伯伯。”
“讓左兄見笑了,家教不嚴,實在是失了禮數。”
中年男子連忙對著左千秋賠禮道。
“年輕人嘛!左兄就不要太苛刻了,畢竟誰人年少不犯錯!”
左千秋并不在意,笑呵呵的打趣道。
“小侄拜見左伯伯。”
蒼羽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失態,連忙拱手一拜道。
“哎呀!”
“真是一表人才,未來必是帝國棟梁,股肱之臣。”
左千秋十分事故的夸贊道。
“左兄可當不得啊!”
“這混小子,難成大器,以后能夠混到府主的職位,我就謝天謝地了。”
蒼鴻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道。
左千秋頓時感覺被嗆了一下,瞧瞧這說的是人話么?
不過不得不承認,作為臨州蒼氏直系子弟,哪怕不成器,混到一府之主,似乎也并非難事。
“見過蒼公子。”
左微見老爹吃癟,再次出言,對著蒼羽欠身見禮道。
“微兒妹妹。”
蒼羽從左微進門開始,目光就沒離開過她,本能驅使下,抱拳回了一禮。
由于女兒出言,岔開了話題,也化解了自己的尷尬,左千秋這才出聲道:“蒼兄此次登門可是有什么軍務?”
“并無軍務,而是為了家事。”
蒼鴻直接開門見山道。
“家事?”
左千秋怔了怔神,自己與他們蒼氏可沒什么親戚關系,能有什么家事。
站在左千秋身后的左微,倒是柳眉皺了皺眉,似乎猜到了什么。
“對,家事!”
“就是不知我臨州蒼氏能不能有幸攀上左家這門親事,不瞞左兄,我們蒼家想與左家結個姻親,只望兩族能夠互助前行,共度未來濤濤天下詭勢。”
蒼鴻滿臉笑意,但語氣卻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意味,畢竟臨州蒼氏,這四個大字,天下十三州,誰敢不賣個面子?
“哈哈哈!”
“蒼兄說笑了,我左氏偏安一隅,小門小戶,高攀蒼氏才是。”
“只是自古門當戶對,這親事,我心里是萬般愿意,可古訓難違,只怕高攀不上蒼氏門庭。”
左千秋語氣謙卑,委婉無比道。
“左兄過謙了,微兒素有臨州第一才女之稱,師從魯大師。”
“今日一見,蒼某才覺得天下人小視了左家之女。”
“微兒才貌雙絕,即便放眼整個皇朝,也絕對是能夠媲美頂尖權貴之女。”
蒼鴻對著左微就是一頓贊譽,打量著左微,愈發覺得此女了得。
“父親大人,那些貴女,沒有微兒妹妹好看。”
蒼羽忍不住發自肺腑的贊嘆道。
“孽畜。”
蒼鴻被打臉的有些措手不及,關鍵這個打臉的還是自己的親兒子,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道。
“噗嗤。”
左微忍不住掩醉輕笑。
左千秋也為這個耿直的大侄子捏了一把冷汗,看來大家族子弟,也不一定都是人中龍鳳。
“父親大人,孩兒說的可是事實,就算那些皇城公主,孩兒也見過,他們都比微兒妹妹遜色許多。”
蒼羽據理力爭,感到十分委屈道。
自己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哪里錯了?
“放肆。”
“回去之后,必對你家法侍候。”
蒼鴻感覺老臉實在掛不住,但在人家這里,總不能動手教訓兒子吧?
只能壓抑主內心的蓬勃怒火,尷尬一笑道:“微兒論美貌的確很少有女子能出其右。”
“蒼兄過譽了。”
左千秋嘴上這樣說,心里卻十分不爽。
他這話無疑是告訴自己,這世道美貌并沒有出身重要。
但自己又無話反駁,畢竟事實便是如此。
“這門親事,并不辱沒微兒。”
“我那遠房侄兒如此在宮中任郎官,未來可期啊!”
“左兄能夠得此佳婿,未來必能讓左氏更上一層樓。”
蒼鴻哈哈一笑,自顧自說道。
遠房侄兒?
那就不是蒼氏嫡系子弟了!
左千秋臉色有些難看,心中憋著無盡怒火,即將爆發。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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