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長安城皇宮內。
這段日子，李淵的心情不是很好。
不，應該說是非常不好。
自從女兒李秀寧率娘子軍叛出了大唐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沒有好過。
前段時間，西面的薛舉和李軌二人又聯合入侵大唐。
李淵第一時間派遣次子李世民率軍出征。
秦王李世民在軍中有著極大的威望，能力更是不弱。
大業十三年，薛舉軍勢益盛，號為二十萬眾，籌劃攻取長安。
當時，李淵剛剛擁立隋朝代王楊侑為隋帝，入據長安。
薛舉便留兵攻打扶風，李淵派遣次子李世民率軍擊討薛仁杲，雙方激戰后，薛仁杲大敗，唐軍斬首薛仁杲軍數千首級，薛仁杲撤回隴右，唐軍追擊至隴坻而還。
這也導致薛舉對李世民多有忌憚。
要知道，薛仁杲乃是薛舉長子，魁梧雄壯，驍勇善戰，號稱"萬人敵"，是薛舉麾下頭號大將，連自己兒子都慘敗，薛舉自然不敢小看李世民。
時隔一年，薛舉卷土重來，并且還是和李軌聯手，聯軍兵力多達四十萬，號稱百萬大軍。
關中震動，長安諸將無人敢戰，李淵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次子李世民身上。
只是聯軍勢大，戰事并沒有隨著李世民的出征發生改變。
薛舉李軌率大軍侵入安定郡，主力軍向高墌方向前進，而在東北、西南兩翼，則派機動騎兵襲擾北地、扶風二郡。
這時李世民剛剛率軍抵達高墌，只是剛到高墌，李世民就突然生了一場大病。
只得命行軍長史劉文靜、司馬殷開山代替指揮。
臨戰前，還不斷告誡兩人，"薛舉孤軍深入，糧食不多，士卒疲憊，假如來挑戰，小心不要應戰。等我的病痊愈后，為你們打敗他。"
只是劉文靜，殷開山兩人立功心切，沒有將李世民的告誡放在心上，反而極力的想要證明自己，在高西南列陣，仗著人多不加防備。
薛舉在探查清楚，唐軍部署之后，秘密派遣了一支大軍進襲唐軍背后，唐軍不防倉促應戰，雙方交戰于淺水原。
這一仗，唐軍慘敗，唐軍八位總管都敗下陣，士卒死亡十分之五六，大將軍慕容羅睺、李安遠、劉弘基均被俘。
李世民被迫撤軍，聯軍占領了高墌，并收集唐兵的死尸堆成京觀，震懾關中。
可以說，這次淺水原之戰，是大唐立國以來，極為慘痛的一次失敗。
不光損兵折將，甚至還動搖了大唐的根基。
關中無數世家都有了岌岌可危的感覺。
幸運的是，此戰雖敗，但是大唐真正的精銳未失，神策軍和神武軍，并沒有遭受多大的損失，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過這場失敗的責任自然是要有人來承擔的。
最終以劉文靜和殷開山罷官，貶為庶民收場。
可是就算如此，大唐的局勢依然風雨飄搖。
薛舉和李軌聯軍在淺水原大勝之后，威勢大盛，準備乘勝追擊，奪取寧州。
只是寧州刺史胡演有些能力，死守不出擊退了薛仁杲，這才讓大唐有了喘息之機。
但是局勢依然沒有得到根本的解決，因為李淵已經得到了消息，薛舉有意借著唐軍剛剛戰敗，關中騷動不安的時機，直接攻取長安。
這就讓李淵有些坐立不安了。
李淵十分清楚，一旦薛舉真的率軍直取長安，對新生不久的大唐來說絕對是一場可怕的難關。
在這個險惡的關頭，李淵不由的就想起了李秀寧，心中莫名煩躁。
如果不是李秀寧叛出大唐同時還帶走了八萬娘子軍，大唐何至于會面臨如此危機？
“養不熟的白眼狼，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為了一個野種和野男人，就背棄家族，背棄朕，讓大唐遭受今日窘迫，該死啊，當真是該死！”
在總總壓力下，李淵的脾氣變的暴躁起來，忍不住大罵李秀寧。
周圍的宮人們，一個個都低下頭，全都裝作聽不見，深怕一個不好，就會觸怒皇帝，連累自己的小命。
也就在李淵心中不暢，大發雷霆的時候，大殿外，一個內侍快步走進大殿。
“陛下，魏國公裴寂大人求見！”
聽到這內侍的話，李淵怒氣稍減，“傳！”
不多時，裴寂就在內侍的帶領下進入了大殿之中。
“臣，裴寂見過陛下！”裴寂恭敬一禮。
李淵擺了擺手，裴寂乃是他的肱骨之臣，李淵之所以能晉陽起兵成功，多是依仗裴寂為他出謀劃策。
對于裴寂，李淵十分信任。
“玄真啊，你來的真是時候，朕現在發愁啊，剛剛朕收到消息，薛舉有意率軍直取長安。”
“一旦薛舉真這么做了，我大唐危矣。”
裴寂聞言，微微一笑，“陛下，事情還沒到如此惡劣的地步。”
“薛舉和李軌聯軍雖然勢大，但是也不是鐵板一塊，薛李二人本就有嫌隙存在，就算因為利益暫時走到了一起，可想要讓他們關系破裂也不是什么難事。”
“何況，秦王殿下已然痊愈，神武神策二軍也沒有受損，只要好好謀劃一番還是有扭轉乾坤的可能的。”
李淵一聽這話，雙眼頓時一亮，“當真如此？玄真，快快說說你可是有什么計劃了？”
裴寂搖頭笑道：“陛下，此事不急，容臣稍后細說，臣此次過來是有另一件事來稟報陛下的，而且是一件大喜事。”
李淵一愣，“喜事？這個時候還有什么喜事可言？”
裴寂笑道：“陛下，臣這個消息說出來，您一定會嚇一跳。”
“剛剛臣收到了來自鄭國細作的消息，洛陽易主，王世充上洛兵敗，三十五萬大軍全軍覆沒。”
“陛下，公主殿下她馬上就要成為中原之主了啊。”
裴寂此話一出，李淵整個人都懵了，他瞪大了雙眼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問道：“誰？誰要成為中原之主了？”
裴寂笑道：“還能是誰呢？自然是陛下的女兒，平陽公主殿下啊！”
李淵人都有些暈了：“玄真，這個時候你可莫要和朕開這種玩笑。”
裴寂拱手道：“陛下，您覺得臣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嗎？”
“此事千真萬確，陛下可以馬上派人一探真偽。”
看著一臉認真的裴寂，李淵終于有些相信了，可他還是不敢置信的問道：
“真不是開玩笑？”
“若有虛言，陛下可判臣欺君之罪！”
見裴寂言辭鑿鑿的樣子，李淵心中疑慮徹底沒了。
接著一股巨大的喜悅感在心中瘋狂滋生。
“好好好！秀寧吾女，當真是朕的好女兒啊！居然給朕帶來如此大的驚喜。”
“來人啊，立刻幫朕擬旨，朕要賞她，好好的賞她！”
此刻的李淵當真是興奮極了，李秀寧成為了中原之主，在他看來就相當于大唐成為了中原之主一般。
要是李秀寧是男兒身，李淵或許還會有些顧慮，可李秀寧是女兒身，就如劉文靜曾說的那樣。
不管李秀寧再如何雄才大略，所做的最終不過是為大唐開疆擴土罷了。
因為自古以來就沒有女子為帝的先例。
裴寂看著一臉興奮的皇帝，想了想，還是出言道：“陛下高興歸高興，但是也莫要興奮過頭了。”
“之前陛下和公主之間鬧的如此僵，公主此時可未必會給陛下好臉色看呢。”
李淵聞言，臉色一變，怒道：“她敢！說到底，她都是朕的女兒，她還真想反了朕這個父皇？”
裴寂無奈的看了眼李淵，輕聲道：“陛下，公主她已經反了啊。”
一句話，讓李淵徹底說不出話來。
是啊，連宮廷政變都發動了，他這個女兒可不是已經反了嗎？
“玄真，你就不能說幾句寬慰朕的話？你這大實話說的朕很想殺人呢？”沉默好一會兒的李淵幽幽說道。
裴寂對李淵十分了解，兩人少年時就是好友，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李淵的性格了。
因此李淵這話，并沒有放在心上，而是輕笑道：“陛下，您與其想著如何殺人，不如想想如何修復和公主之間的關系吧。”
“若是陛下不能修復和公主之間的關系，大唐想要染指中原，怕是沒那么容易呢。”
李淵聞言再次沉默，良久之后才輕嘆道：“朕或許真不是一個好父親，秀寧她恨朕，朕能理解。”
“但是朕卻不后悔，哪怕再來一次，朕依舊會選擇大業為先，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朕總是顧及兒女私情，又如何能成就今日的大唐霸業呢？”
“玄真，你說朕是不是很自私？”
裴寂聞言微微搖頭：“這世上從來都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陛下以大業為重，自然就要有所犧牲。”
“陛下，我們還是先不要感慨這些了，如何與公主修復關系，才是陛下現在需要認真考慮的。”
李淵輕嘆一聲，微微點頭：“那你說說看，朕該如何修復和秀寧的關系？”
裴寂想了想道：“公主與陛下決裂的根本原因就宋軒和公主殿下的女兒。”
“臣以為，陛下不能再拿一位皇室公主的身份來要求公主什么了，而是該以一位對大唐有著舉足輕重的重臣心態來看待公主。”
“既然公主想要和那書生宋軒在一起，陛下何不成全他們？說到底，公主與宋軒連孩子都有了，陛下一定要強行拆散他們，公主自然會十分不滿。”
“但是陛下若是愿意退一步，成人之美的話，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這話雖然說的為時過晚，卻也不失為修復陛下和公主關系的一條捷徑。”
“若是陛下能再給宋軒賜下個一官半職的，想必還是能讓公主和陛下之間的關系有所緩和的。”
聽到這話，李淵眉頭一皺，沉聲道：“你是想要讓朕對自己的女兒服軟？”
裴寂輕嘆：“陛下，公主說到底是您的女兒，若是服個軟就能息事寧人，何樂而不為？”
“難道陛下真想和公主有朝一日在沙場上見真章，陛下才滿意？”
李淵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想了想道：“不是朕不愿意對自己的女兒服軟，而是朕不情愿將朕的女兒嫁給一個落魄書生，這個宋軒連寒門都不算，有什么資格成為朕的女婿？”
“我皇室的天之驕女，怎能嫁給一個落魄書生，就算他們之間有了孩子，朕也不情愿。”
“我皇室丟不起這個人！”
裴寂見李淵堅持，只能耐心規勸道：“陛下，比大業相比，一點皇室的名聲，真有那么重要嗎？”
“何況，現在是陛下有求于公主，不是公主有求于陛下啊，用皇室許些污名換取中原之地，孰輕孰重，還請陛下三思。”
裴寂的話讓李淵如夢初醒。
是啊，皇室不過擔上一點污名就能換取中原之地，為什么不換？
總不能為了他們父女之間的恩怨，讓大唐來一場同室操戈吧？
想通這點之后，李淵目光看向了裴寂沉聲道：“玄真，朕可以讓步，也可以不管她和宋軒之間的事，但你能保證，秀寧一定會將中原交給大唐嗎？”
裴寂心頭一松，皇帝讓步了就好，“臣不敢保證，但是臣愿意去見公主一面，全力說服公主。”
李淵聞言輕輕點頭：“那就有勞玄真了。”
裴寂輕輕點頭，拱手道：“陛下客氣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臣的本分。”
“既然公主之事已經敲定，臣接下來就和陛下詳細說說，謀劃分裂薛舉李軌之事吧。”
隨后君臣兩人，繼續商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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