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二月,冬,下了一場大雪。
孩子的月份漸漸大了,顧阮的脾氣也跟著一起大了起來。
陸癸干脆告假,專心在府里照顧著顧阮。
整個長安被雪掩埋著,顧府的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強撐著,唯有玉瓊閣的紅梅開得艷麗。大雪紛紛揚揚,落在窗沿上結成了冰晶。
“你們聽說了么?”
“淮陽王府因為收受賄賂被流放了。”
“收受賄賂至多是左遷亦或者褫奪封號,為何這淮陽王府收受賄賂的懲罰如此之大?”
“淮陽王府自封王以來,收受的萬兩黃金。足足萬兩啊!我估摸著,國庫都被充盈了。”
“啊?那也是淮陽王府罪有應得。這么多銀子,沒要他們的命,皇上真是仁慈。聽說淮陽王府的那個嫡小姐之前肆意傳播我們公主的謠言。公主饒恕了她的性命,沒想到最后還是落得這樣一個凄慘的結局。”
冷風裹挾著三三兩兩的言論傳入顧阮耳中。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正欲發作時,陸癸剛放好早膳又起身去關緊門。
“娘子要不要再睡會?”
屋內炭盆點的旺盛,冷風拍打在窗戶上結了一層冰晶。
顧阮搖搖頭。
她昨日睡得很沉,反倒是陸癸被她折騰的不輕。
昨日夜里,她嚷嚷著要吃豌豆糕,把已經睡著了的陸癸鬧起來給她做。
等陸癸做好時,天已經大亮了。
當然,那個時候她也睡著了。
一向精力旺盛的男人,難得打了個哈欠。
他眼下烏青,眼中滿是紅血絲。
大雪中,陸癸在小廚房里做了一晚上豌豆糕。
他一夜未眠,早上又去熬了碗粥。
顧阮有些愧疚。
她披了個厚重的斗篷坐在桌前,聲音軟和:
“你先睡會吧。今日本公主大發慈悲,這整床都讓給你。”
“好。”
話音剛落,顧阮再望去時,男人已然睡著了。
陸癸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夢。
夢里,他一個人坐在滿是血的世界里,眼里只有麻木。
他踉踉蹌蹌起身,無處不是尸體和殘垣斷壁。
放眼望去,廣闊的天地好似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他垂眸,望見了滿是鮮血的雙手和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衣衫。
夢里的他,屠戮了所有人,讓整片天地只剩下了殘骸。
太陽不再升起,月亮也不見蹤影,世界仿若陷入了永夜。
他孤零零地活在冷冰冰的宮殿里,時常癲狂地笑著,回憶著這可笑的一生。
直到有一天,一道光透過皇宮破開的窟窿灑了進來。
他不適應地瞇起雙眼,聽到了一個聲音。
“若是重來一次,你還會這樣選擇么?”
他沒有說話。
這個世界待他并不好。
重來多少次,他只會有兩個結局。
一個是被欺凌至死,一個是滿手血腥的走到如今的田地。
他不想死。
所以這個結局是早已注定的。
“如果有一個人愿意帶著所有的光向你奔赴而來,你希望是誰?”
他笑了。
怎么可能會有人帶著光向他奔赴而來。
除了顧釗那個傻乎乎的男人,有誰會喜歡他這個禍害?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和他配了陰婚的顧阮。
顧阮早逝,對他不聞不問。
但大抵是因為顧釗,他時常會想起那個總是滿臉高傲的美人。
冷冰冰的,瞧不起所有人的昭華郡主。
他沒回話,光驟然消失。
那道聲音也再沒出現過。
他就這么孤寂地活在那個沒有太陽升起的世界里,直至死去。
夢醒了。
陸癸睜開雙眼,望見了側著身子,撐在枕邊看著他的美人。
“你看著本公主做什么?本來是說好把整張床讓給你的,但我乏了,需要休息。”
美人氣鼓鼓地瞪著他。
夢中真實的可怕的景象,漸漸遠去。
窗外大雪消停,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窗臺處肥了一圈的兔子身上。
陸癸笑了。
原來,他的清輝是顧阮。
神明待他不薄。
這一次,他的公主帶著所有的光向他奔赴而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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