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將軍的臉色簡直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含霜院從來都不待見他，他也已經好些年沒有來過了。
“府中如今已是烏煙瘴氣，皇上裝聾作啞是因為什么，相信父親也該知道，但這滿京城的人眼睛也不是瞎的，父親想一輩子淪為別人的笑柄？要讓別人說你是靠一個姨娘發家的？”
楚大將軍的拳頭瞬間緊握成團，他想過別人會議論他是靠程府發家，靠程紫鳶發家，但沒想過，竟然有人議論他是靠庶女發家？
“您去打聽一下，滿京城誰不知道你當年和二姨娘的丑事，原本求娶母親是你無上的榮耀，也彰顯了你的本事，可你偏偏覺得母親的優秀壓制了你，丟了你的人，父親，你可知道，你錯過了什么嗎？”
楚大將軍的心狠狠被撕裂但隨即又轉化為憤怒，他錯過了什么？這么多年，他自然想清楚他錯過什么了，可他還能要得回來嗎？
楚南楓說的沒有錯，原本那是無上的榮耀，可他偏偏不甘心靠女人發家，偏想要證明自己……
看著二姨娘被拖走一路是血的模樣，楚大將軍整個人都呆著沒有動，楚惜月急忙上前挽著楚大將軍的胳膊。
“父親，父親，快去救母親呀，這樣下去母親會沒命的。”
楚南楓也不再多言，冷著臉轉身離開。
“大將軍。”
一名屬下上前施禮在他的耳邊說著什么，楚大將軍的臉色陡地一變，隨后甩開楚惜月轉身朝著院門口走去。
屬下說，有人在查他，查他這些年的功名是他自己得來的，還是從楚南楓那里搶的。
這件事情如果讓皇上知道，他還能有命在？
進了白鷺院后院的一間沒人居住的舊房里，一葉和知秋就把二姨娘扔到了地上，二姨娘捂著腹部的傷口痛得眼淚直流，咬牙切齒間，她仰著臉怒瞪楚南楓和楚惜月，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楚南楓那冷戾的模樣時，她打心底里的有一股子懼意。
更讓她震驚的是，楚大將軍竟然不管她，她明明是那樣的自信捏住了這個男人的咽喉，能讓他聽話的啊。
“二姨娘。”
看著周圍的冰涼，二姨娘凄厲地尖叫起來，她也準備了一間這樣的屋子，冰冷、黑暗而又破舊，那是她給程紫鳶準備的，可是……那房間怎么會一模一樣跑到白鷺院來？
“我不會讓你死。”
楚天妤坐在椅子上淡淡說著，二姨娘一怔，不讓她死，那……那自然是好，可是她想怎么樣？把自己關這里一輩子嗎？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我滿意了，我就讓你活著。”
“你敢。”
二姨娘爬到墻邊，背靠著墻壁捂著傷口喘息著怒瞪楚天妤。
“楚天妤，你不敢把我怎么樣的，你父親不在的時候，你不敢，你父親現在回來了，更是會維護我、愛護我，你更不敢，我說過的，你父親真心愛的人，是我。”
說完她又得意起來，楚大將軍曾經對天發過誓，他這輩子最愛的人是她，絕不是楚紫鳶。
可是。
楚天妤聽到這句話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眼里露出一絲嘲諷，她抬起頭看著天上的雪，微微搖頭。
“不對，二姨娘，他愛的應該是自己，是權勢，他要是真的愛你，就會娶你為正妻，為你努力，為你爭軍功，為你爭誥命，而不是身邊一個又一個的女人。”
“他要的從來不是你，而是借你的手來搶我母親手里的東西，來得到程府的幫助，所以你才不敢殺我母親，因為你知道，一旦我母親死了，他就會娶別人為正妻，而不是你。”
二姨娘的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白，可她的眼里不甘和不服、憤怒也越來越多，她恨恨地瞪著楚天妤，她為什么要說出來，為什么要把這些都說出來？
“好了。”楚天妤接過墨兒遞過來的暖手爐，輕輕撫著“我問你，當年你勾引楚大將軍，是不是有人授意的。”
二姨娘頓時驚恐，這些事情的尾巴已經擦得干干凈凈的了，為什么她還能查到？
楚天妤和楚南楓看著她的神情就知道事情是真的了，楚天妤微微朝前傾身，看著趴在地上二姨娘。
“恩？”
“不想說嗎？那可就難辦了，既然不想說話，那就把嘴巴縫起來如何？”
明艷手里的針線早就準備好了，二姨娘不斷的轉頭看向門口，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楚大將軍過來救她，如果是以前，楚大將軍早就過來了，可是現在……楚天妤眼里的嘲諷越來越濃，二姨娘閉上了眼睛，痛苦地咬牙道。
“沒錯，的確是有人授意的。”
她又瞪大眼睛怒視著楚天妤，痛苦叫喊。
“那個人你們得罪不起，楚天妤就算你知道是誰也沒有用。”
雖然那人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的身份，但是他的言行舉止她卻是看得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那是一個太監，而能讓太監監視程府的，就一定是皇上。
二姨娘這般想著，臉上的雪白又褪了一些，甚至冷笑了一下。
“你說的是皇上吧？”
二姨娘嘴角的笑容都沒來得及散開就僵住，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楚天妤，楚天妤點了點頭，接著問她。
“程府明明要和你斷絕關系，可她們最后卻給了你錢，為什么？”
當時是鐵了心不幫她的，但最后程府還是出面把錢全部給她擺平了，二姨娘定定的瞪著楚天妤，眼底的糾結不斷地衍生，她不確定事情是不是真的，而且這是她威脅程家唯一的把柄，如果告訴了楚天妤，那她手里就真的沒有東西了。
“程府不會想要你知道的，你可以自己去問，我不能說。”
說完二姨娘便咬緊了牙關，說什么也不說話，楚天妤點頭。
“我知道，你姨娘算計我外祖父也是皇上暗中扶持的，而你算計我的母親，同樣是皇上，他見不得程府勢大，可是二姨娘，你們捫心自問，程府從頭到尾可有虧待過你們？”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二姨娘眼里的不甘心和恨意就藏不住，什么叫沒有虧待過她們，她也是程府正經生出來的小姐，憑什么不能做嫡女？如果能把她的母親抬做平妻、貴妾都比現在的身份好。
“把她關在這里，三天不給吃喝。”
楚南楓看著她那個神情就知道這人是不會反省自己的，隨后與站起來的楚天妤道。
“走吧。”
她們早該去看望母親的，兩人便匆忙出了白鷺院，朝著含霜院走去。
還未到門口就遠遠地聽到含霜院門口有人在說話，楚天妤和楚南楓對視了一眼，兩人疾步走去。
便看到李嬤帶著半月、滿月正攔在院門口，楚大將軍滿臉怒火想要闖進去，但李嬤卻一身筆直，眉眼冰冷，態度強硬，不要命了似的就攔著，說什么也不讓。
“李嬤，別逼我動手。”
楚大將軍冷冷的怒斥著，半月和滿月眼里已經有了一絲怯意，但人卻沒有退步，李嬤也同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施了一禮道。
“大將軍，您要是動手，這事情可就大了。”
楚大將軍臉色頓時難看，的確，她們是老太太身邊的人，有頭有臉的，程家已經把她們當做了家人，若是出事，程東一定會過問。
“夫人是如何生病的，您恐怕比誰都清楚，眼下避著您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想見您？若不是看在三少爺和五小姐的份上，老奴早就拿掃帚子趕人了，將軍，您請吧。”
楚大將軍聽得咬牙切齒，但眼底深處也有一絲心虛，這些年他有多算計程紫鳶，有多算計程府他知道的，甚至連自己的兒子他也算計。
楚南楓牽著楚天妤慢慢的走到了含霜院的門口，楚南楓笑看著楚大將軍。
“父親無事可以去和老朋友聚聚，不然我怕以后你們沒機會聚了。”
楚大將軍抬眸沉沉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又冷視了一眼楚天妤，楚南楓將楚天妤拉到自己的身后護著了一些，隨后兩人一起進了含霜院。
李嬤讓人把院門栓了，又讓人守著，防著有不相干的人進來。
一踏進廂房。
楚南楓那滿身的戾氣就瞬間消散，他疾步奔進內室，看著坐在榻上，已經梳洗打扮得十分雍容又高雅的母親，楚夫人滿懷期待，看到兒子回來，急忙朝著他伸出雙手，楚南楓心中劇痛，撲過去跪在她的面前磕頭。
“母親，孩兒回來了。”
“快起來，南楓啊，別跪，快起來。”
楚夫人哪里舍得兒子這般落跪，急忙扶著他起來，楚南楓卻不愿意，直起身子看著瘦弱的母親，緊緊握著她的手，眼淚便大顆落下。
這一路上。
楚天妤仔仔細細地把母親的近況都說與他聽，他沒有一天是不自責，沒有一天是不傷心的，只恨自己沒有翅膀，否則他一定要第一時間飛回母親的身邊，好好看看她。
“你回來了？”
楚夫人亦是眼淚紛揚，有些不可置信的哽咽問他，楚南楓捏著母親的手撫在自己的臉上，點頭。
“是，兒子回來了，以后兒子保護您。”
“南楓，別這樣，你看你一哭，母親也難受起來了，你起來坐到母親的身邊，我們好好說說話，可好？”
楚天妤死死的忍著眼里的淚，聽著母親的話，緩緩轉身帶著半月和滿月一起轉身出來，把時光都留給她們。
楚南楓抬手擦了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坐到母親的身邊，看著自己的母親。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有多么愛自己的母親，有多么想念自己的母親，好多次打完仗，發現自己還沒死的時候，他總是會拿著一壺酒，然后找個安靜的地方坐著，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遠方一邊想著母親。
“你看母親現在這身子，也沒辦法給你做頓飯。”
她想給兒子做些好吃的，以前她的廚藝可好了，可是她連菜都切不動。
“我讓半月給你燉了湯，一會就能喝的，南楓，你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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