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和的講述,最終變成了一聲聲的怒吼。
何紅琛的怒吼。
賭王的怒吼!
不過這樣的怒吼注定不為外人所知,天臺的風聲很大,能夠輕易保證這位何老先生失態的一幕,不被別人所察覺。
他在控訴不公。
在為自己感到不值。
但同時,也在奢求放過自己。
而聽著這些控訴的顧修,此時卻沉默著,甚至臉上都沒有了什么表情。
冷淡的。
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
他本身就是一個局外人,他也能夠看出何紅琛的不甘心。
但……
“我想我可能要再強調一次,我只是一個局外人,跟何先生你想的有很大的出入,我身后沒有站著誰,我這一次也不代表著誰。”
顧修緩緩開口,冷靜的說道:
“不過,雖然我只是一個局外人,但既然何先生一直這么問我,那我說說我的看法好了。”
何紅琛皺眉。
顧修卻沒有管他的心情如何,此時想了想說道:
“在大勢面前。”
“不甘心又如何?”
“大勢……”何紅琛抿嘴,咬了咬牙:“什么叫大勢?我是蓮山王,這樣的狗屁大勢,憑什么想要將我踩下去?”
這是第一次。
何紅琛在一個外人面前,說自己是蓮山王這樣的話,可見在這位老人心里,他無論如何謙虛,如何低調,但其實心里依舊有自己的尊嚴,有自己的底氣。
不過……
“蓮山王又如何?”
“大清亡了!”
“葡萄人和鷹國人已經收拾東西滾蛋了!”
“這兩個島上的主人,已經換了。”
“這就是現實,何先生不會看不出來吧?”
顧修的話,冷酷而又無情,讓何紅琛剛剛安撫下來的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甚至看著顧修的目光,都充滿了殺意。
仿佛。
在這一刻,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紳士,已經變成了一只擇人而噬的雄獅。
換做任何一個人,此時面對這樣的目光,怕是會被嚇得背冒冷汗。
但顧修沒有。
他坦然的和何紅琛對視,目光之中滿是坦蕩。
終于。
何紅琛收回目光,深深的吐了口氣,隨手丟掉手里的煙蒂,用腳一點點的將其踩滅,甚至連煙絲都被踏出來之后,他才幽幽嘆了口氣:
“是啊,時代變了。”
“舊時代過去,新時代到來,就注定了有些人要讓路,有些人要倒下。”
“何先生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是嗎?”顧修問。
何紅琛咬牙:
“我知道,只是……不甘心吶!”
確實不甘心。
他用了一輩子的時間,打造出來的帝國,卻在本該退居幕后的時候,成為了將要傾倒的大廈。
所謂的蓮花皇帝。
最終將會成為一個笑話,被后來者一個個追上,并且將他踩在腳下。
“不甘心?”
“所以你就做了那么多事?”
顧修卻搖搖頭,沒有半點和何紅琛共情的意思,反而似笑非笑的說道:“這段時間做了這么多的事情,何先生不嫌幼稚嗎?”
這話一出,何紅琛眉頭狂跳。
猶豫了下:
“阿欣被綁架,如果我不做點什么的話,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對我指手畫腳,什么人都能踩我一腳了嗎?”
“這或許幼稚,但我需要表明我的態度!”
他覺得顧修說的是他之后綁架一系列的二代的事情,其實今天晚上顧修宴會廳里面看到的很多豪門二代,都是剛剛被釋放的。
這其實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是他何紅琛做的,但沒有人會深究,更加不會有人來質問什么。
畢竟。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但讓何紅琛意外的是,對于自己的話,顧修卻依舊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眼神亮的嚇人,像是要將人看穿一樣。
面對這樣的目光。
何紅琛第一次,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仿佛他面對的,不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子,而是一個能夠看穿一切的老狐貍!
“何先生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情。”顧修幽幽開口。
第一次,何紅琛不敢和顧修對視,低著頭: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是嗎?”顧修一笑,緊接著說出了一句讓何紅琛差點跳起來的話:
“何先生感覺到了危機,所以想要給自己找一個借口來發表自己態度,告訴別人你也是一個有脾氣的人,這一點無可厚非。”
“但為了這么目地,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這一點。”
“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什么?!!!
何紅琛嚇了一跳,整個人甚至都站了起來,看著顧修的目光,眼神之中的情緒飛速變化,有警惕,有震怒,有慌亂,有驚恐……
同樣的,還有無窮的殺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揮手讓刀斧手出現,叫眼前這個小孩子此生再也不能開口講話。
但這一系列的目光,顧修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而是輕聲給出了兩個字的評價:
“幼稚!”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擊碎了何紅琛眼神中的所有情緒,讓這個老人眼神中的銳利盡數消散。
良久。
何紅琛有些干澀的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這重要嗎?”顧修笑問。
何紅琛一愣。
確實。
這不重要。
但顧修還是解釋道:
“從正常角度確實無法分析出這群雇傭兵是怎么來的,但如果從何先生你這方面來分析的話,卻會發現這事其實漏洞百出。”
“雇傭兵神不知鬼不覺偷渡到香江,警方無作為,而且之后那群人人間蒸發一樣消失,這些都能暗示著您的對手很強大。”
“畢竟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確實絕對不算多。”
“可偏偏。”
“如果是何先生你想做到的話,這一切其實都不算太難。”
說到這里,顧修笑了笑:
“說起來,我應該是讓何先生你計劃出現意外的人吧?”
何紅琛目光深深的看著顧修,最終點點頭:
“是的。”
“你的出現,出乎了我的預料。”
他終于還是承認了。
這場綁架,從始至終都是他自己的自導自演。
甚至為了預防自己孩子被人綁架,他還提前讓何朝欣那個六七歲的孩子適應被綁架,知道面對綁架該做什么。
目地自然簡單。
他需要一個借口,一個發脾氣,一個展示肌肉的借口。
他要通過這件事情,讓人看到他的能量,讓燕京的人明白他的力量,讓那些人不會輕易想要把他當做棄字。
這一步。
不可謂不高。
不過……
“幼稚。”
顧修依舊還是那個評價,此時搖搖頭:
“在大勢面前,任何的謀劃其實都是笑話。”
“無論再大的拳頭,但只要能狠心下來,剮掉塊腐爛壞了的肉,其實也不算多么困難。”
“何先生你這么做,其實并不能讓人懼怕你,反而讓人想要更快速的,把這塊已經病入膏肓的肉給砍掉重生。”
“這一步棋,很臭。”
砰——!
何紅琛重重拍了拍桌子,臉上有些不服氣,但最終卻又重新坐下。
眼神之中,滿是絕望。
他明白。
顧修說的是對的。
現在想想,自己這一步棋確實很臭,自己在找借口想要發難,誰又敢肯定,別人是不是就等著他這一次主動遞上把柄呢?
權謀權謀。
權在前!
“其實何先生你很厲害,但卻沒有看清楚形式,相對比起來,今天晚上坐在這里的其他人就很聰明了。”
顧修點評起來:
“霍家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不上市,甘心退居幕后,甚至表面上自斬羽翼,實際上卻始終拿著最高權柄,地位穩固。”
“李超人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頻繁接觸燕京,同時又利用自己的優勢,在私底下開始大轉移,隨時準備抽身離開,玩的一手好權衡。”
“他們都做了比何先生你更好的選擇。”
“選擇!”何紅琛有些不滿:
“我有的選嗎?”
這話有些賭氣,但同時也是無奈之下的控訴。
確實。
賭,本身就沒得選。
這是不正確的。
是封建落后的。
“選擇不多,但也不是沒有。”顧修搖搖頭。
“我……有選擇?”何紅琛驚訝,不可思議的看著顧修:“這是什么意思?”
卻見顧修輕聲開口,給出了八個字:
“明哲保生,刮骨療毒。”
這話一出,何紅琛面色重新不甘了起來,但最終卻又低下頭:
“只有這一條了嗎?”
他明白顧修的意思是什么。
放棄名利,放棄爭奪,甚至把一些對外的“毒”給刮除了,自然能無恙。
“無論什么選擇,都需要建立在這個基礎上。”顧修說道:
“如果沒有刮骨療毒的魄力。”
“最終恐怕將會失去更多。”
這是一句忠告。
來自重生者的忠告。
前世的何紅琛,過了好幾年才明白這個道理,但彼時的何家,早已經衰弱成了某些人眼中的笑話,甚至連自家孩子都需要拋頭露面。
甚至。
在他倒下之后,何家也開始分崩離析。
家族。
終于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向衰弱。
顧修不知道何紅琛能不能聽進去自己的忠告,在何紅琛還在若有所思的時候,顧修已經起身告辭離開了。
選擇權。
從一開始都在何紅琛自己手里。
至于如何選擇。
就要看這位老者的魄力,到底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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