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苦笑一聲：“說來話長……”
高肅認真道：“只要公子愿意說，我永遠有時間傾聽。”
蘇青沉默片刻，于是挑著一些重要的事情跟高肅說了說，中間一些讓人難堪的細節就省略了。
也許是很久沒有跟人這樣說過話了，也許是因為高肅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蘇青說的越多，心里的委屈就越多。
到最后，都不知道他是在跟高肅說話，還是在質問命運。
期間高肅一直認真聽著，沒有打斷，可他越聽越是心疼。
雖然其中的很多事情公子都說的語焉不詳，甚至有些許模糊，但高肅從公子那不自覺漏出來的只字片語之中，深刻的察覺到了公子的痛苦和絕望。
“最后，我想來看看小雅，于是就來到了這里，于是就碰到了你……”蘇青緩緩的說道。
高肅知道，話到這里，就結束了。
公子他就像是在講一個故事，語氣平淡，仿佛跟自己毫不相關。
但高肅知道那都是公子親身經歷過的，這樣一想，那平淡的語氣就多了幾分驚心動魄。
正這時，一束白光劃破黑夜照向了大地，蘇青茫然的抬起了頭，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他居然就這樣講述了一夜。
“謝謝你小黑，能聽我講這么長時間……”
卻不料高肅一把將蘇青攬進懷中，用力的抱住他，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給他傳遞力量，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蘇青怔了一下，然后他笑了，他緩緩抬起一只手拍了拍高肅的后背，像很久之前哄小孩子那樣：“好了，都過去了，我沒事……”
高肅一開口，聲音都有些發顫，他說：“公子，我以后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所以，不要走了好不好？”
別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再受傷了……
蘇青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微笑，他拍了拍高肅的后背，什么話也沒說。
但高肅卻知道了他的意思，他的公子剛剛才從一個朝堂脫身出來，不愿意再卷入另一個泥沼之中。
而他高肅，已經沒有辦法脫身離開了。公子如果跟在他的身邊，肯定會被他波及，想走都走不了。
更可怕的是，西魏雖然已經改朝換代了，但公子畢竟曾經是皇帝。
正常來說，現在的公子即便不再是皇帝，也是太上皇的身份。
如果公子的身份曝光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我就是想看看小雅，我有點放心不下她。等看過了，我就找個地方安靜的過我的下半輩子了……”蘇青道。
高肅沉默著沒有說話，蘇青只當他是不想面對離別，于是安慰他：“你如果想見我，隨時都可以過來，我會告訴你我的住所的……”
高肅沉默著點了點頭，蘇青笑道：“好了，放開我吧，都是這里的大人了，怎么還像個孩子一樣……”
過了好半晌，高肅才聽話的放開蘇青。
蘇青想起來什么于是問他：“之前我聽他們叫你大人，你在宮里當差嗎？”
高肅點了點頭。
蘇青于是問道：“什么職位了？”
高肅：“宮廷禁衛軍統領。”
蘇青的腦海里立刻便浮現出了韓巍的模樣，他有些驚嘆高肅的這個升官速度。
別人不清楚，他可知道，高肅在三年前可是在自己身邊侍奉的，也就是說他短短三年，居然爬到了禁衛統領的位置上！
高肅似乎知道蘇青的想法，于是苦笑一聲道：“公子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了嗎？所以才帶我回宮的。”
蘇青點頭，他確實是因為小黑的不同尋常才帶他回宮的，但深刻接觸下來之后，他覺得這孩子挺乖巧懂事的，頓時心生喜歡，這才不讓宇文章碰他。
他當時只覺得自己撿到了哪個大戶人家的不受寵的庶子，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看宇文章看到小黑的奇怪反應，蘇青覺得也許宇文章知道小黑的真實身份。
他本來想問問宇文章，后來又覺得沒必要，整個西魏還有誰比他身份尊貴？
直到此刻，見到小黑成為了禁軍統領，這坐火箭般的升官速度實在是不同尋常，莫非……蘇青的心中模模糊糊的升起一種猜測。
高肅點頭道：“我是東魏權臣高城第四子，高肅。您可能不知道高城是誰，我這樣跟您說您就明白了。
高城是東魏權臣高歡之子，高歡是我爺爺，現任東魏……哦不，現任北齊帝王高洋，是我的小叔父……”
蘇青笑著打趣道：“沒想到我的小黑，居然也是鳳子龍孫呢？”
高肅有些害羞，他別過臉去，帶著些許無奈輕聲道：“公子，您還是這么愛打趣人……”
蘇青只是微笑，笑夠了，他問高肅：“小黑，我有個事情想讓你幫忙。你現在已經是宮廷禁衛軍統領了，你可知小雅在哪里嗎？”
高肅露出思索之色：“自我接手之后，后妃們的住所我倒是都知道，但其中沒有一個叫宇文雅的。
至于先帝的妃子們，大多都住在西北角，也不曾聽聞有個叫宇文雅的人存在……”
蘇青沉默片刻道：“……怎么回事？”
高肅覷著蘇青的臉色，立刻道：“公子先別著急，我也是最近才升任禁軍統領的，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我給公子問問。”
蘇青心緒不寧的點點頭，他其實有猜測過小雅已經出了事情，畢竟她是先帝的后妃。
但不至于宮里一點痕跡都沒有，小雅她畢竟是和親公主，于情于理，都不能是如今這個情況。
想到昨夜見識過的太極殿那場荒唐事，蘇青就心里咯噔一下，高洋如此葷素不忌，是不是……
想到一種可能，蘇青握緊了拳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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