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緋緋 > 第135章 不要貪戀
  上回她抽了那夾克男多少下來著?

  顧迎清回憶不起具體數字。

  皮帶是程越生從沈紓紜她弟身上取下來,親手讓她抽的。

  這叫別起正面沖突?

  他叫人蒙上了那人的腦袋,算不上正面?

  她回想那天,程越生竟然還說什么許總撐腰。

  時值傍晚高峰期,又是在最繁華的地段,行車速度被拖慢。

  天空像被打翻的墨汁,從東方淌到西方,著色從深至淺,頭頂那邊天是將黑未黑的過度地帶。

  車開過了江,又沿江行駛,剛及六點,對岸的地標大廈到點亮燈,在白與夜的昏昧混亂交接之際亮起了一盞具有分割意義明燈。

  顧迎清遠遠看著那棟高樓,江兩邊的車流尾燈匯成紅色長龍,噪音不斷從半降的車窗外涌入。

  嘈雜無規律的鳴笛聲,隱隱約約地影響著她,帶動她的思緒和心跳也一起失去應有的節奏。

  顧迎清及時掐斷心緒,抽離地看著遠處。

  許安融提了嘴壞消息中的好消息,心情好了不少,想到顧迎清下午給她的東西,也算是半個好消息。

  想起她,許安融往前座看了眼,女人的直覺讓她感受到顧迎清身上的沉默比以往更甚。

  趙家人一般來說一個月會聚上一次,時間不定,七點前人必須要到齊。

  但這已經是去世的趙老太爺,也就是程越生的外公定下的規矩,他去世后,仍舊履行著這一舊規。

  上次清明掃墓在莊園已經算一次家族聚會了,趙鴻槐這回提前那么久又將人聚在一起,加上趙家親戚上回聽到了一些風聲,趙鴻槐和趙柏相已經點頭讓趙縉進德信了,一直礙于許安融從中阻攔,沒能實施。

  長期浸淫在明爭暗斗中的趙家人養成了敏銳的嗅覺,這回恐怕要出點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既要分出個勝負的話,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人人摩拳擦掌,都沒帶自家小孩過來,怕到時候唇槍舌戰,對小孩影響不好。

  每個到趙家的人看見一屋子里沒小孩,心中都要感嘆一句——真是謎一般的默契。

  唯一不高興的只有星星。

  許安融一早就交待了管家,今晚讓星星在他們住的那棟樓里吃晚餐。

  星星上完鋼琴課回來,發現家里來了客人,還以為親戚家的小伙伴都來了,興沖沖跑進去一看,全是大人。

  管家讓阿姨把他帶走吃晚餐,星星背著空落落的書包,無聊地甩著書包帶子。

  其實他的東西都在一個長得像書包的拉箱里,阿姨替他拉著。

  趙星淮出門,正好碰見許安融三人。

  “奶奶!”星星跑下臺階,抱住許安融的腰,朝旁邊的程越生喊了聲,“表叔公。”

  然后黑白分明的眼睛轉悠兩下,掃過顧迎清。

  程越生看了眼顧迎清,她眼睛黏在那小胖子身上,臉上的落寞令人難以忽視。

  許安融伸手拍了拍他肉嘟嘟的臉,喜愛得緊,“鋼琴學得怎么樣?”

  趙南川在世時就不是個雞娃的爹,許安融也覺得孩子還小,可以再多玩兩年,便沒有逼他學過什么。

  前些日子是他自己說想學鋼琴,還指定了要去哪里學,許安融帶他去報了名,某天阿姨回來才說,趙星淮班里一個女同學在那里學琴。

  星星噘了噘嘴,“miya說我更適合彈棉花。”

  “哎喲,她亂說的!”許安融安慰他。

  程越生沒做停留,顧迎清卻像腳下灌了鉛,動不了。

  她能跟星星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與趙南川結婚前,趙縉不讓她見,后來又有許安融阻撓,她依舊近不了小孩的身。

  星星自己也對她充滿防備和抗拒。

  顧迎清心里酸澀,星星能待在她面前不跑開都是奢侈,她不想錯過這機會,便立在那兒靜靜看著他。

  許安融察覺顧迎清的心思,多跟趙星淮說了幾句話,讓她多看了幾眼,才讓管家把孩子帶走。

  但也僅僅只是讓她多看幾眼而已。

  趙星淮是許安融的底線,顧迎清再示好表忠,也只能被她用來當槍打趙縉,許安融必須徹底斬斷她借趙星淮打趙家算盤的可能。

  顧迎清的心又被攪得晃蕩不安,她看著阿姨牽著小孩往另一個方向離開,小小的人兒背著深藍色的大書包,腳下慢慢倒騰著往前走。

  星星走開沒多遠,遲疑了一下,邊走邊回頭看,天色又更深了些,她看不清星星的表情。

  顧迎清下意識想朝小孩的方向走過去,腳步剛要動,許安融擋在了她的面前。

  顧迎清腳步沉重,定在原地。

  “你忘了我們下午談話的內容了?”許安融笑容端莊平和,卻令人心里發冷。

  顧迎清當然沒忘。

  許安融答應了她的條件,但也提出了條件。

  等了結了趙縉的事,她得交出股份,離開南江,永遠不能出現在趙家和星星面前。

  許安融將會找律師擬一份具有法律效益的公證協議,白紙黑字,誰都不能抵賴。

  “你如果想反悔,趁現在,但需要考慮好,你有沒有能力承擔后果。”許安融壓著嗓,聲音沒有起伏,仿佛只是在與她溝通日常。

  顧迎清收回視線,看進雙門大敞的客廳里。

  許安融笑起來:“很好,既然做了決定,從哪里來終將回哪里去,不要貪戀不屬于你的人和東西。”

  兩人朝里走,許安融還沒進門,就跟看到她的親戚笑著問候起來。

  也許是看顧迎清跟許安融走在一起,兩人的關系似乎打破了僵局,慣會審時度勢的趙家人也順道問候了一句顧迎清。

  顧迎清沒什么心思,應對得比較牽強。

  想起下午那場談話到了尾聲的時候。

  她對于許安融提出的條件有異議,“憑什么要求我不能待在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許安融說:“憑你沒有選擇,憑你沒有資格,憑我對欲壑難填的人性的了解。別看你現在只是想要自由,但我活了五六十載,深知人的欲望無窮無盡,有了這樣就想要那樣。”

  人還沒到齊,離晚餐也還有二十多分鐘時間,顧迎清去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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