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風華鑒 >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一技之長
  沈寧其實不想聽這些,可見苗四郎說的那樣悲慘,便沒好意思打斷。

  “母親擅做香熏,她便求著每日送飯菜的丫鬟弄些草藥,夜里草藥點燃后會有一股我們嗅不到的味道散出去,將附近的螢火蟲吸引進來,母親說,那些是星星。”

  “你父親不管?”沈寧禮貌性問了一句。

  “忘了告訴你,大夫人是南詔國的公主,應該與你們大周的端榮公主差不多。”苗四郎輕舒口氣,“像我與母親住的地窖,在苗國公府有三個。”

  沈寧蹙眉,“另外兩個……”

  “一個鎖著與父親青梅竹馬的女子,剩下一個鎖著父親另一位妾氏,因為她生的也是兒子。”

  沈寧從沒想到苗四郎的童年如此不幸,“后來呢?”

  聽到沈寧詢問,苗四郎忽然覺得提起往日悲傷,似乎也沒有那么悲傷,“后來父親不堪忍受大夫人強壓,慢慢變得強大……你知道的,我的父親是將軍。”

  沈寧點頭,作為禮部尚書對于每一位駐在鴻壽寺的外使都有基本的了解。

  “父親變得越來越強大,強大到他連君主也不放在眼里,朝中百官也都心甘情愿臣服,父親兼任宰相護國,于是大夫人就倒霉了。”

  天上的螢火蟲漸漸散去,苗四郎低下頭,拿起旁邊干柴架到篝火上,“大夫人失勢,那個與父親青梅竹馬的女人變成了大夫人,母親與我,還有別外一個妾氏跟她的兒子一起被放出來,本以為好日子終于來了,可那個女人啊……”

  “你父親的青梅竹馬?”沈寧問。

  “女人都是自私的。”苗四郎翻了翻架在篝火上的肉串,“那個女人表面上能容我們,可私底下沒少在父親那里說我們壞話,以致于父親明知我們是親生,卻刻意疏遠,那個女人,害死了我的母親,伙同另外那個妾。”

  沈寧聽的糊涂,“你是說,你父親的青梅竹馬跟當初關在地窖里的另一個妾氏,害死了你的母親?”

  “很難想象吧?”苗四郎苦笑,“當初一起淋雨的人,沒有因為共同的遭遇而心生憐憫,當利益擺在面前的時候,良心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不過那個女人也是蠢,她害死我母親之后沒多久就被捉奸在床,也死了。”苗四郎看似云淡風輕說著兒時遭遇,神情平淡的仿佛是在說別人。

  “你與那個妾氏的兒子,是怎么過來的?”沈寧私以為,所謂青梅竹馬應該是個蛇蝎女人,豈會斬草不除根。

  “還得感謝大夫人。”苗四郎覺得人生有時候真的很戲劇化,當初恨不得他跟自己兄長死的大夫人,竟然在青梅竹馬想要除根的時候保下了他們。

  “在大夫人拉著我跟兄長的手跪在父親面前的時候,我終于看到那個男人眼睛里有了一絲留戀,他沒把我們當野種給扔了,而是送去別苑同大夫人一起住。”

  “大夫人沒有自己的孩子?”沈寧詫異。

  “父親那樣的人,怎么會留下擁有皇室血脈的孩子?”苗四郎笑了笑,“所以大夫人才會把生男嬰的妾氏當作眼中釘。”

  沈寧懂了,“后來呢?”

  “后來大夫人便將我們兩個領回去真當親兒子一樣養著,可有什么用,她自身難保。”苗四郎告訴沈寧,“因果報應就是這樣,青梅竹馬被大夫人害的不能生子,她便想叫大夫人也無子送終,繼子也不行,我們的日子可想而知。”

  沈寧默默聽著苗四郎的遭遇,心生同情,“我知道你在南詔過的不如意,沒想到這么不如意。”

  “能活著就很好。”

  苗四郎笑了,“再后來父親在朝中有了勢均力敵的敵人,忽然就開了竅,想著苗氏族譜不能斷在他這一代,便將他僅有的兩個兒子安排出去,于是我來了大周,兄長去了于闐。”

  “忘了告訴你,我的兄長叫苗越劍。”

  苗四郎扭頭時見沈寧看向夜幕,眼底流露出一抹悲傷,須臾而逝,“瞧我,同你說這個做什么!那些螢火蟲飛出去辦事了。”

  沈寧剛剛走神兒想到宋相言,這會兒見苗四郎看過來,臉色微紅,“我沒想到你過的這樣苦,放心,我會在述職上盡我所能為你說話。”

  苗四郎抬手從篝火架上取來一串烤成金黃色的肉串遞過去,“這是謝禮。”

  沈寧吃不下,可見苗四郎眼神誠懇,只能接過來,“我們今晚要一直在這里等嗎?”

  “嗯,那些蟲子黎明會飛回來。”苗四郎騙沈寧的。

  那些就是普普通通的螢火蟲,他只是擔心沈寧會一時沖動做出什么糊涂事,萬一惹上蕭冥河,他怕他保不住。

  夜色愈濃,篝火燃的正旺。

  苗四郎拿起一串肉想要遞過去時發現沈寧重重低下頭,身子微晃,手里那串肉已經脫手掉到地上。

  他嘆了一口氣,將串肉擱到旁邊后身子慢慢靠過去,扶動沈寧額頭落向自己肩膀。

  肩上的披風滑下去,苗四郎伸手扯拽時下顎貼到沈寧的額頭。

  肌膚相觸瞬間,他心生悸動,下顎微微咬動。

  沈寧兩夜沒有合過眼,這會兒睡的沉,任由他把披皮拽緊睫毛都沒顫一下。

  篝火正旺,偶爾會發出噼啪聲響。

  看著在黑夜里跳竄的火焰,苗四郎陷入沉思。

  他還記得當年尊守義出現的時候,他與兄長正被人刺殺,他與兄長皆受傷,甚至他還更重一些,然而在把那些殺手弄死之后,尊守義端詳他二人許久,帶走了兄長。

  他害怕極了。

  那時他以為再也看不到兄長了,結果回到大夫人別苑的時候,兄長早他半個時辰回來。

  他擔心詢問,兄長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應該是從那時開始,兄長便得尊義守指點跟教導,學了很多本事。

  南詔國擅養蟲,可他不擅長。

  他其實很怕那些蟲。

  因為母親害怕蟲子,所以自他有記憶以來,總能見母親在地窖里看到蟲子臉色蒼白發抖的模樣。

  等他懂事一點,看到蟲子就拍死!

  他也討厭!

  可是兄長說了。

  ‘四郎,你得有一技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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