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程一落潭底，滾滾暗潮便是向著身軀中升涌而來。這黑霧之下，蘊含著濃稠的死氣。這死氣自行滲入身中，使得神海中的陰陽生死臺大變，一方黑暗、已經破了那陰陽平衡，不斷向著生之界步步逼去。
隨著這些死意的滲入，同樣楚程身上起大變化。身上不斷散發著滾滾黑霧，那已被染紅的衣袍在這黑氣中開始由紅轉黑，化作了黑袍。
楚程一直閉著眼睛，讓身軀自行下墜。除了墜落蕩起的狂風，便聽聞不到任何聲音。
時間在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至看到了一抹亮光，楚程才睜開了眼睛。
隨著眼睛的睜開，楚程的腳底觸碰到了地面。
這里依舊有些暗，但比之原先不可見五指的暗地來說，這里已經可以算作很清亮了，只是外界平常天氣中的陰天。
楚程看了一眼前方平坦之路，又抬頭望著上方。在上方之地，可以清晰見到暗屏懸止于空。下方雖說沒有幽暗延續到底，但還是有一層浮幽續止四方。
可以看到四方中有一縷縷暗氣，繞飄在空。歸一的方向，正是上方那道暗幕。
“死氣是從遠處蕩浮而來。只是如此濃郁的死氣，甚至可以覆罩堪比半座天下之地...這里究竟埋葬了多少生靈。”楚程收回了目光，向著前方走去，再次輕聲喃喃。道：“東華仙王所留下的殘界，真的如那散道人所說是福地，不是死地？”
楚程的身子停了下來，微微皺眉。心起心悸之感。從仙遺之地中看來，東華仙王并不是遙傳中的那般心懷大仁愛，也會視眾生為草芥。”
“流傳之言么...、那功過是非、這古籍記載，不過是強權者而定。是否真的是大仁愛，或許能夠從此地中看出。”楚程喃喃開口，身子再次行動。
前方之路極為平坦，只是路道十分狹窄，不過一丈之寬，像極了山間小道。
楚程一步步走去，身上依舊有六色覆裹、兩身依舊合一。
這里能夠讓那數百萬蛇形生物不敢踏足，若是說沒有危險、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為了以防萬一，楚程不準備散去兩身合力。
此地死氣匯集于溪流飄浮于頂，沒有在那處暗潭中那般濃郁。
他的衣袍隨著行走，漸漸從墨黑轉化為紅，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楚程再次停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這被鮮血染紅的衣袍、眉頭微皺。伸手一揮便是脫下。
血水滲入在身，在他的身軀上、有數十道傷口，鮮血已經不再流溢，凝固止之。在這些傷口中不斷有清光顯露，生機之體在修復肉身。
褪下衣袍后，楚程拿出一件干凈的衣袍穿上，想了想、立地盤坐了起來。拿出三枚療傷道丹吞服，隨后開始閉目療傷。
對于未知之地，必須讓自身恢復到巔峰，這樣才能以最好的狀態應變突然危機。
之前一戰，雖說楚程并沒有受到重創。但在數百萬頭蛇形生物的圍擊之下、已是靈力消耗的所剩無幾。
時間流逝，直至楚程噴吐出一口烏血、這才睜開了眼。
隨著這口烏血的噴出，楚程的神色好了很多，蒼白的臉上再次出現了紅潤。
楚程抬頭再次看了前方一眼，緩緩起身、抖了抖肩膀、便向著前方走去。
前方之路筆直平坦，楚程在這道路中行走。一路無聲、只有上方飄旋肉眼可見的縷縷黑煙。也知道過了多久，這才聽到一絲風聲。
楚程聽到這道風聲、腳步再次一止。眉頭微皺、臉色有些嚴峻了起來。
這風聲呼嘯，如同女子哭泣傷怨之聲，很是凄涼、也有些駭人。就像是有幽魂在耳旁輕聲低訴。
只是楚程是修士，這些魑魅魍魎也見過不少，自然不會被嚇住。更何況，這只是尋常的風。
風拍打的石面上，在峽谷之中、自會有些如鬼魅般的笑聲。
雖說前方之路看著是平坦之延，但從這風聲中便可以聽出，不用多少路、前方就將楚程斷層，不再有路。
“這里畢竟是未知之地，也不知道會有什么危險，還是小心點要好。九天十地，玄照大能也不敢保證隨處可去，更不用說是我了。”楚程搖了搖頭，神識散開。
在這規則壓制下，楚程的神識只能探出千米。但總是比肉眼望看要好，面對危機而來也能更快的做應付的準備。
大約走了十里路程，那風呼聲愈來愈響。楚程再次停了下來。
在他的視線中，前方依舊有路平坦，但在他的神識下、看到了前方已是出現了斷層。
那風是從那斷層中傳出，那里、也有更濃郁的死氣。那些黑煙飄縷、都是來自那一地。如果是那黑霧聚集形成的氣潭是根末，那么那里就是起始之地。
楚程一步步走近，最終來到那一處斷層地。
若是從下方望上而來，楚程所站之地就是一處懸崖。而從上往下看去，下方則是望不到邊際的大盆地。
風聲愈漸加急。聽呼嚎嘯激蕩，如萬骨同愴。這竟是真正的一處絕地。
楚程的神識沖破那一層黑色陰霾，看到了無數骸骨，與這一望無際的大盆地相同，同樣望不到邊。
這些骸骨都是人族骸骨，密密麻麻堆積，數不清其數。這四方天地的黑霧與死氣，皆是來自這些尸骸中。
“這......”
楚程看到這一幕，也是倒吸了口氣、冷汗直流。
就算是他曾經殺人無數，遇上不少生死危難。但遠沒有此次給他帶來的震撼大。
這些骸骨形成的幾乎成了一片白芒的骨海，在有些尸骨上、至今還散發著一股玄妙的氣息。
“玄...這里曾經隕落過玄境大能，甚至不止一尊。”
楚程一直低著頭看著下方，隨著那風動飄旋而來的氣息，感受到了那玄妙的氣息。
“我在此方方圓萬里內感受到了六尊。”
李山靈的聲音在這一刻響了起來。
“那些玄境大能埋在那些骸骨之下。如此久的歲月之中，這玄力不散、怕是生前實力遠超于我。只是為何會隕落在此地，最終化作白骨？”李山靈的聲音中，有些嚴峻。
“這些骸骨不全，全都是一分為二，像是被人一擊折殺。”楚程從斷層中一躍而下，緩緩飄落，止于骸骨三丈之高處，向著下方一點。
這一點之下，有一具骸骨飛向手中。
楚程手提骸骨，目光落在上面仔細觀察，看到這具骸骨表面平滑、不像是受到了創傷。只是這具骸骨上方一只胳膊與上身一截。還有下方大腿骨不翼而飛，有平潔的解痕。
“這是被利器而斬，看傷痕之齊、怕是連被殺時都沒有感受到痛苦。”楚程喃喃開口，隨后伸手用盡全力一捏。
這一捏之下，頓時有擠壓巨響聲起，在骨骸中出現道道裂痕，只是未全部崩潰。
楚程兩身合一之下的全力，就算是大乘境修士在這全力的擠壓之下、肉身也要崩潰。但這具骨骸、只是裂開了數十道裂縫。
“這些骨駭怕生前怕是不弱于渡劫，至少立身在三境之中。”楚程放下手中骸骨，深吸口氣道。
這些骸骨埋葬于此地，怕是已經過無數歲月。在這些歲月中、竟沒有風化、反而完好無損。怕是生前實力極為強大，至少境界比楚程只高不低。
“的確境界很高，否則早已風化。只是這些骸骨生前為何會死在此地？看著數量不可能跟我們一樣來此尋找機緣。”李山靈的聲音響起，也帶著疑惑。
“這里很有可能是一處戰場。只是并沒有發生大規模爭戰，就已經被人出手鎮殺。只是一擊，便是斬殺這數百萬、甚至數千萬、上億修士！”
“山靈，何人能夠一擊鎮殺如此多的修士，甚至玄境強者也折損其中。”楚程輕聲開口。
“此處殘界是東華仙王所留，那出手的人很十有八九就是他了。也只有他，才擁有這等實力。其實，這些修士的死，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另外一種可能？”楚程一愣，瞬間想到了什么，臉色再次一變。
“你應該猜到了。從仙遺之地那處古祭壇來看，東華仙王怕是已經不止一次以生靈血祭。這里怕是同樣如此。”
李山靈再次開口，一聲嘆息。道：“只是方圓萬里、就有六尊玄境大能殞命在此地。那這整座暗地、還有多少？若是真正的是血祭，那東華仙王又是因何而祭？”
“難道這里有著那一位之物？又或者是三魂七魄之一？”楚程雙眸瞳孔頓時有光亮起。
想要讓那一位不可言復蘇，集齊三魂七魄是最主要的。如今楚程才尋到七魄中一魄，若是這里當真有鎮壓其中一魂或者一魄，那對楚程來說是一件好事。
“應該不是。當年尋到那一魄、是鎮壓在那一柄劍的碎片之中。很有可能另外三魂六魄同樣如此。只是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眼見為實。”
李山靈緩緩開口，又道：“只是這一次，從種種遭遇來看、怕是只有危機、沒有機緣了。這哪里是福緣之地、分明就是絕地啊。就算是婉瑤等人、一不小心也要折損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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