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焚天路 > 第九百八十八、九章 紅線
  那一具白骨,清顯在人們的視線中。隨著肉身的崩潰,使得身后的那道黑色漩渦、轟然崩潰。

  “果然,如此恐怖的玄雷。可以稱作數億年來老夫所見天威最為浩蕩的玄劫。這第一波玄雷,就算已是身為天照,也不敢接下。”

  有一名陽照強者開口,心有悸懼。

  那一重玄雷,有著毀天滅地之勢,更是讓在場數百名第二步強者感受到了靈魂與心的顫抖。

  他們有種肯定的感覺,若是換做他們入劫之中,或許能抗過,但又無法抗過。

  抗過的是身,無法抗過的是那神魂與心神。后者十有八九紊亂錯、逆狂而亡。

  “不說陽照,就算對玄力已經掌握幾近徹底的天照修士,也沒有把握消去那一重玄劫。”

  “這場玄劫的恐怖之處,好像不是單于表面,而是藏在深處那讓我等魂顫心悸的那股力量。”

  “這股力量,究竟是何...竟可無視我等執掌的玄!”

  在場不少人已經退出萬里之外,不在于中心之處。

  雖說在玄劫之下,不得動用任何道術、以防牽連入局。但只要不是在外圍處,依舊可以用玄力阻擋。

  他們四周幾寸處,皆有光陽裹照、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團團烈陽高掛空中。可盡管如此,依舊擋不住侵機靈魂與心神的那股恐怖之意。

  “此劫,如此恐怖。簡直前所未聞。恐怕世間能抵擋的人道修,無出其一。任何人遇見這種玄劫,只有死路一條。我沒想到,渡此玄劫的人,竟是另外一個登上諸仙閣百層的人。”

  “可惜,真的可惜。只是人道修為,就能登上諸仙閣百層,開創傳奇。卻是隕落在此劫之中。若是普通的玄劫,此人亦可度。那么蒼云天,最頂尖那一層次、便是有此人一席之地。”

  “的確可惜,只是未入玄。什么天驕都是空談。立身于凡、終是要化作滄海中的一粒沙塵。”

  盡管有不少人對諸仙閣的消失感到痛惜。這場如此恐怖的玄雷之下,就算諸仙閣不消,那些以玉筒承載道法神通,也無法保留,隨著那人的消亡而消逝了。

  但他們也對那人的消亡而感到惋惜。一名有著禁忌之資的天之驕子,竟以這種淪落到隕落在玄劫之下的這種下場。

  “怎么可能......”

  青木扛著百丈長刀的手在顫抖,差點讓手中秋刀魚跌落在地。

  “怎么會......”蕭言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在他們看來,自家這位主子、伸手之間可抹去玄劫。

  這場玄劫雖然恐怖無比,但對于主子來說、又有何危險可言。又為何會肉身崩潰?

  “不對...我等被主子種下禁制。若是主子身死,那我等哪有存活的道理可言?現在早已是魂飛魄散,只剩一具空殼肉身。”蕭言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青木連忙開口。

  “你說的有道理。”青木聽言,略有些渾濁的雙眸瞳孔頓起亮光。

  “你們說的沒錯,他沒有在這場玄劫之下身死。”

  就在這時,風靖節開口了。

  他的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那白骨上。

  盡管、白骨身后的漩渦已經幾近消散,有裂痕不斷浮現,依舊未曾移開半分。

  在他的那一雙明亮的雙眸之下,看到了他人未曾看到的景幕。

  那是兩道身影。準確的說、應該是兩道神魂。

  這兩道神魂重疊在一起,不管是身高、還是體型都是等同。

  每道神魂之力都厚實無比,比之玄境強者的神魂甚是強大了數倍,在兩道神魂重疊之下,相合之下更是十數倍。

  這道神魂合二為一,在那魂劫之下毫無損傷。也沒有任何狂顛跡象,這心劫亦是無傷。

  對于修士來說,身為容器、神魂才是根基。只要神魂不傷,就是失去肉體又何妨。

  神魂好像察覺到了這道目光,對其一笑。

  而后風靖節看到那道神魂相疊、伸出了一只手。

  手起而落又翻,于是萬光起沖天。

  火幕已經遠消,只剩淡淡薄幕。遠不如夕陽下落的晚霞艷美。只留得幾痕濃重,映照的余霞更顯的流疏。

  只是隨著那萬光的沖起,又在一聲轟鳴巨響之中,流光濺盡。

  有一場大雨磅礴而落,起滔滔白霧、可洗世間一切塵埃。

  當這場大雨的出現,所有人皆是神色動容。

  “生機...這是生機......”

  “如此濃厚的生機之意,就算是將死之人在這場沐浴之下,也要再起生機、再活出一輪年月.......”

  “這場生機大雨,又是從何處來?”

  幾乎所有人對于這場生機之雨感到身心動容,也感到迷茫。

  此場大雨,又是從何處來?

  在場也只有青木與蕭言得知這場雨,得知這場雨的真面是什么。

  “月華.......”青木與蕭言幾乎是同時開口。

  他們身為楚程麾下奴仆,自然是知道對此丹之效清楚無比。當看到這一場磅礴大雨顯散的生機之后,就知道自家主子真的沒有消亡。

  這一場雨,萬里而落。卻是沒有散落四方,而是匯集一處、最終在點點滴滴聚集之下、形成一道巨大水龍卷。

  這道龍卷就像是一場燒油,將那幾痕未消的濃明焰痕從黯滅中撩亮。

  于是暗幕起明,滔滔焰火瞬間大起。那一具布滿龜痕的白骨,在這一場焰火中如浴火涅槃重生。

  人們清晰的看到,那具白骨上的萬道裂痕在快速愈合。愈合之下,又有金光大起。

  一絲絲血紅色的細線在骨中繞旋,又在剎那之間化縷成塊。

  這是血肉的凝聚,這是肉身的重組。

  只是三個呼吸,一具氣血磅礴的身影再立天地間,可傲視此間大能之輩。

  金光再起,刺耀蒼宇。只是這不光與高空中的金云涌動,還有來自上方那一層金圈涌動。

  “此場生機...為何如此像我推衍所創出來的丹藥?”風靖節一雙眸中光芒連連爍動。

  他伸手一攤,一枚淡黃的丹藥出現在掌中,里內同是生機濃郁。卻是要遜于那一場大雨本面之丹。

  “這世間竟有比我所創的生機之丹,還要神妙。只是此丹的氣息與我所創之丹,像是出之同源。就好像,是我之丹、更進一步所成的丹藥.......”

  風靖節輕嘆了一聲,有些感慨、也有些贊賞之意。

  “不愧是陌塵之修。以玄劫煉體。就算是我,也只是以齊相對消玄劫,不讓三劫傷身傷心傷魂。做不到如此瘋狂的舉動。”

  話語剛落,天穹中又是一聲巨響轟鳴涌動,又是三色渲染于天,剎那蒙蔽人們的雙眼。只能聽得那轟轟回蕩之音。

  只有風靖節身處之地,像是身在另外天地。這玄劫余波至始至終、也無法近處此方。當雷霆逼近、狂風傾掃、就有一股無形之力升起,抵擋此余波之力。

  只有在他與身后的那些人才能看到,當第二重三色玄雷轟臨,在那道身影上的金光化一圈圈疊加,剎起四十九圈、又剎聚一層。

  層層相疊,甚至連一息未到,便是四十九層。

  當四十九層相聚,便是形成一輪小輪回,流遁其身,使得氣息更加奔涌。

  然而這并沒有結束,金光依舊在疊層。當玄雷劈落,已經是二轉小輪回。

  滔天巨響再起轟鳴,卷起千萬片混沌,余波之力讓此間諸強震退萬里又萬里。

  轟鳴只是在剎那,回響卻是延續了許久。

  “爺爺!”

  楚怡感受到那滅世之威,已是心驚膽顫。看到那雷海作網蓋壓那道身影,心中更是驚惶。

  “不必擔憂。此劫、看來他是可渡了。”風靖節搖了搖頭,再次感慨了一聲。

  “有一句話我說錯了,此人絕非是一般俗人。待他入玄后,怕是同階之中,難找出幾人可以與其匹敵。”

  突然之間,遠方塵幕與雷海之中,再起金輪。

  玄雷續擊,沒有絲毫停留。到了第八波、甚至接連第九、第十,第十一波,三波毀滅同來。

  此時,楚程玄黃不滅再升十六小轉輪回,加上原先四轉。已是二十轉。

  兩身之下,四十轉輪金光循環于身,一舉一動之下,便是虛空大裂。氣血磅礴已是沖天百萬丈。

  “最后幾波玄劫,威勢已經堪比涅境巔峰一擊。這三波之下、我無法阻擋。恐怕最后一波,還要恐怖數倍。這真的是想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楚程滿身血流,染紅了整件衣袍。就算是生機之體,加上那一場大雨生氣,也無法在后幾波玄劫之下快速愈合傷勢。

  他再次伸手一翻,一道玉光迎擊滅世威劫而去,又是一聲輕嘆。

  “十六轉小輪回已經是極限。若是硬扛這余下四重,那就是急功近利。未免落得下層。”

  “這玉碗,若是我猜想的沒錯。便是九天之物。是帝君口中所說的小師妹原有之物。那九天無比神秘,應該是由九個無上強者組成,必然是天命無疑。”

  當玉光升落,便是橫掃一切。只是每一波的玄雷,都使得玉碗中,出現一道粗大的裂痕。

  “.......”

  楚程察覺到玉碗的破裂,臉色頓時一變。

  “難道我猜想錯了,不是天命之物?”

  只是這已來不及收回,這玉碗之內的世界,對神魂來說有奇效作用,可以讓神魂不斷壯大。若是就此毀壞,對于楚程來說、損失實在是太大。

  轟鳴之中,玉碗化作遮天之面、抵御這場三波玄劫。只是一息,便是有數千萬次雷霆轟落。

  當雷聲已消,這個玉碗已經是破敗不堪,沒有一處完好。只要稍一碰落,便將徹底崩潰成晶。

  楚程剛要收走玉碗,一道更響烈的轟鳴措不及防的響起。

  隨著這聲雷鳴,續起的是整個內境的劇烈顫動,此方天地整個蒼宇皆起龜裂,處處顯混沌,空間的錯亂,已是無法阻擋。

  所有強者變色。就連臉色一直平淡無波的白衣,在這一刻也是心神震動。

  “怎會...三重玄變劫...這最后一波怎會如此恐怖?這股力量,已經堪比于師尊一擊之力。”風靖節的眼眸中、清晰的映著無數的虛空碎片暴動痕流。

  其余波,震的此間諸強胸口大震,不斷咳出鮮血。

  這余波,讓風靖節身周連起破裂之聲。在絕對力量之前,就算是齊相之道,也要徹徹底崩潰。無法起玄妙之力。

  風靖節臉色無比沉重,伸手之下、卷起身周之人,向著后方一掌拍出,空門頓現。

  若是不及時離開,在這波玄劫之下。所有人都將死在此地。什么涅境重生,都將無望。

  只是在剛顯之時,毀滅之力便瞬間襲破此道空門。

  所有人驚恐,身為第二步的大能們,在這一刻竟驚呼連叫了起來。

  此刻,楚程臉色陰沉的像是要滴出墨,咬牙之中、唇中流淌鮮血。

  “這是天要絕我?”

  這最后一波玄劫,是要將他逼上絕路。除非動用太初石。

  但太初石抵消玄劫并不是徹底抵消,而是將其吸入太初空間中,積攢玄雷。

  在那里,有著楚程最重要的人,雖然已經消逝,只剩一具肉體。但還是有著復生的希望。

  只要找到黃泉,尋得彼岸。便是可以將銀臨復蘇。

  若是將這一波玄雷納入太初空間中,楚程斷定會引動積壓在云層中的那些玄雷。到時,太初空間將會陷入毀滅。銀臨的肉身也將徹底消散。

  肉身消散,就算尋得彼岸花,又有何用?

  楚程咬牙再咬牙,最終目中露果斷。身軀挺直,迎面對著這一場可以讓他身死道消的恐怖玄劫。

  轟鳴大起,三色之光瞬間籠罩整個滄海內境,使得所有修士心慌。

  三色毀滅直擊而來,只在一意念中、便是直穿玉碗,讓其徹底粉碎。

  世間有大龍橫空,兩身合一之下,四十九轉金光流淌在身,更是有一方毀滅與一方創世顯起,一道漩渦再顯身后,一道道身影入往其身。

  “襲滅天來,那又如何?就算楚某不敵,那也要戰死在輝煌!世間自有生死,身軀殘破,終是成空、那又如何!”

  這一刻,楚程心起絕意。同時也起濃重的滔天戰意。此次、就算是隕落此劫之中,他也絕對不會以銀臨為代價,以此避劫。

  唯有死路,唯有此遭一走。

  楚程仰天而嘯,在他身后仿佛出現了一尊百萬丈神魔、與他一同迎戰此劫。

  錚錚骨聲,扭破蒼穹。在金光暴耀之中,人們在驚恐中看到有一道身影頂天立地,又沖天而起。

  風暴以此道身影為中心,向著四周不斷擴散,吹襲了漫天碎片,又有焰火大燃、裹其了全身。

  “此劫...他難渡。”

  風靖節一頭烏發在狂風中大搖,抬頭一嘆,只是面色從惶恐中恢復到了平靜。

  “不僅于此,還將有很多強者同他陪葬。”風靖節嘆息中,伸手撫在了腰中劍柄中。

  “緊貼著我。這威劫余波,就算是我也沒有把握斬開。是生是死,只能聽天由命。”

  有一只手欲要拔劍而起,破開此劫。但在下一刻,這只手忽然一頓,止于不動。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強者猛抬頭。

  也在這一刻,楚程身軀徒然立止,沒有再沖天迎上,面帶疑容。

  漫天中,混沌之中還有晶瑩剔透的碎沙。這是那個玉碗破碎后的殘跡。

  狂風之中,這漫天碎晶并沒有飄散,而是大起玉光。

  就算是世間繁華落盡,一場萬年罕見的大雪紛飛,也遠不如這場玉光晶瑩。

  有一道身影緩緩凝聚。

  楚程驀然抬頭,在那左白右暗的雙瞳之中,映落出一名女子。

  這是一名身穿宮裝的黃衣女子。

  女子屹立在空,面對天威惶惶、毅然不退,只是伸出一手、向著前方一掃而抹。

  這一掃之下,天地混沌、毀滅之雷盡數全散,只留得清明。

  眾人驚震,處處都是呼吸急重之聲。

  震驚此劫的同時,更震驚于這突然出現的宮裝女子,這是何等修為,才能只手抹滅如此恐怖的玄劫?

  女子抹去此場玄劫后,天穹的金云頓時崩散,瞬間露出原有的天幕,甚至還要更加清明。

  她緩緩轉身,帶起了清風。面對眾生。

  這是一場面無表情的臉,只是神色之間盡是哀傷。

  “是她......”

  當這道身影出現時,楚程已經知道了這是誰。

  她是玉碗中那畫壁內的宮裝女子,這只是一幅畫中之人,又為何會出現在此地。更是相助于他,渡過此劫。

  這是一張不算絕麗、卻是氣質非凡的臉。

  一雙美眸始終看望著楚程,忽然之間、一聲笑意輕起。

  “你來了.......”

  語落之間,狂風大作。女子的身影在此場風中開始波蕩、最終消散于天地之間。

  就在消散的同時,楚程突然感受到天地一蕩。

  此聲震蕩只是出自于他身心中,散落在十萬里之地的那些強者沒有絲毫察覺。

  同是震蕩的唯有風靖節。

  他的眸中自顯深紅,如血染印。

  只有他能看到的景幕,在此刻現于世間。

  天地之間風云依舊在涌動,只是在此刻、開始急劇緩慢,在下一瞬息之間、瞬間停止。

  有一道身影在涌動,出自于那被鮮血染盡的陰陽兩色長袍的男子身中。

  一縷紅線從此身剎那而出,隔空接連白衣之身。

  一縷縷,又一縷。只是一個息間,紅幕奔涌,萬縷萬縷紅線續連,已是多的數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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