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縛春情 > 第85章 東宮
  皇后賜下月餅瓜果,眾人卻大多無心品嘗,反都還沉浸在方才蕓妃的言語機鋒中。

  宋蕓寧并非是個喜歡逞口舌之快的,今日會明褒暗貶諷刺城陽侯府同江妃,想來也是氣得狠了。

  宋挽回想方才姑母那一通聞雞起舞、斗折蛇行便忍不住勾起唇角。

  想到江行簡與蕃育署那群雞鴨鵝廝混多日,又費盡心機只進了神樞營,她便想長嘆一聲世事無常。

  原本他只安分回京,仗著老侯爺邊關軍功同江妃于宮中斡旋,就可得個重差實缺。如今兜兜轉轉,污了侯府百年清譽,又拖累了江妃同五皇子名聲,才求個神樞營的差事,也不知究竟圖些什么。

  宋挽抿唇淡笑,眼中多了幾分嘲弄之意。

  江老夫人是個眼光深遠的,但奈何江母從不耐謀算這些。江母性情耿直,心中甚少有什么彎繞,自老侯爺帶著江行簡離開侯府后,她便一直被老夫人護在羽翼下,未曾經歷風雨。

  想來自己未嫁入侯府之前,侯府中有二人為她遮風避雨,這性情的短處方沒露出來。

  宋挽抬頭看了看喜怒俱掛在面上的江曼,心下感嘆。

  江曼的性子同江母有七八分相似,卻是比江母多了幾分魄力同陰毒。若江曼長于江老夫人之手,必要比如今難招架百倍。

  夾了塊皇后賞賜的月餅,宋挽緩緩放入口中。

  今日姑母那番話為她出氣是其一,其二則是告知今日來客五皇子有江曼這樣的母妃,怕是天資有限。

  這也是皇后看戲許久,都未曾出言阻止的原因。

  放下玉箸,宋挽視線向參宴眾人一一掃去,并在心中暗自琢各家背后盤結勢力。

  皇后坐在高位,將眾人一舉一動皆收入眼中。

  “皇后娘娘……”一面白頜尖的太監湊至皇后身邊:“到時辰了。”

  皇后點頭,眼中沉寂如水:“去探探他是死是活,是真的癱了,還是這些年一直在我眼皮下裝神弄鬼。另外回頭去查查蕓妃口中的胭脂鋪,若無問題她不會反復提起。”

  那太監點頭應是后恭敬退下,隨即動作快速奔向東宮。

  東宮寂寥冷清,八年來都是一片死寂,但近日太子蘇醒一事就像是一顆巨石投入湖中,瞬時炸起漫天水花。

  沈千聿沉著臉,將已經涼了的泥壺小爐重新點上火。

  開水沸騰,升起陣陣水汽。

  聽聞外頭有些異響,他翻身回了金榻之上重新躺下。

  “荀……荀公公。”

  “太子呢?”

  那宮女嚇得瑟瑟發抖,從未想過皇后身邊的總管太監會突然出現在東宮。宮女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道:“太子……太子還癱著呢,在寢宮里啊。”

  荀攸大步走進太子寢殿,只是剛一進去便突然頓下了腳步。

  整個東宮彌漫著一股騷臭味,熏得荀攸不得不拿了帕子捂住口鼻。

  “公……公。”

  一個身軀佝僂得厲害的小太監,從寢宮走了出來,荀攸目光自上而下掃視一眼,未曾搭理。

  他急急走到太子床榻前,看著榻上人擰眉不語。

  “太子殿下?”

  喚了兩聲見人未曾答話,荀攸冷哼一聲想要伸手去揭太子身上的明黃色寢被。只是手都伸了出去,卻在即將要碰觸到太子的時候又堪堪收了回來。

  “這屋中怎么這么臭?”

  先前的小太監滿目呆滯:“臭?奴才不知。”

  “嗤,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圣人誠不欺我。”

  荀攸指著那床明黃色被子:“掀開。”

  小太監拉起被子,直直拉到太子雙膝之上。

  “都拉開。”

  “太子癱瘓多年,平日吃喝拉撒俱在此處,所以未能穿……”

  “成了成了。”

  荀攸捂住鼻子,低頭看太子露出的雙腿。

  那雙腿從腳至膝頭滿是傷痕,雙腳腳踝處俱有半掌寬的鐵鐐痕跡。這痕跡深入皮肉,想來是做質子之時被人常年栓在一處導致。

  其余傷痕他只能看出些鞭傷烙傷,再其余的年代久遠長得半好不好,他辨認不出。

  荀煦細細打量太子面容,忽而問道:“自印公過世后,太子可還曾醒過?”

  “醒過一次,但這幾日又如先前一般,再無反應。”

  荀攸聞言目露殺意,他曲起五指瞬間向太子雙膝抓去,只是在快要碰到太子皮肉時,再次收回了手。

  他素來喜潔,實在是……太臟了,下不得手。

  掃視一圈太子寢宮,荀攸見了桌上正沸騰著的陶泥手壺走上前執起,一點點澆在太子雙腿上。

  很快男人皮肉便被燙得血紅,上頭慢慢生出數個水泡,荀攸目光一瞬不瞬看向太子,只見這人如同死了般毫無反應,甚至雙腿都未曾抽動一下。

  丟了手中泥壺,荀攸道:“好生照顧太子,照顧好了咱家有賞。”

  說完便捂著口鼻快速退了出去。

  那小太監見人離開,忙上前道:“主子,您沒事兒吧?”

  沈千聿冷笑一聲:“無事。”

  刀鋸鼎鑊等酷刑他又不是沒經歷過,如今不過是被開水燙幾下,于他來說又算得什么。

  下了榻半蹲至床沿下,沈千聿伸手從中翻出一小瓶香油倒在腿上。

  “主子,奴才這里有藥。”

  以竹簽挑開腿上燎泡,沈千聿道:“近日東宮不安全,這些東西莫往宮中帶,以免打草驚蛇。”

  粗略處理身上傷口,他翻出一套太監衣服,佝僂著身子走出東宮寢殿,而方才的小太監則脫衣躺在了榻上。

  “吉榮,你站住。”

  沈千聿低著頭停下腳,那小宮女道:“方才荀公公來,是不是為了看太子死沒死?”

  “這東宮不安生了,我去求棋姑姑給我換個院子,你可要同我一起?”

  “多謝,不必了。”

  也不管小宮女掐腰跺腳的罵,沈千聿躬身離開。

  段宜亭的突然暴斃不在他預料之中,本以為自己還有個一年半載可細細籌謀,如今卻是有些麻煩。

  沒了段宜亭的掌印身份,他再想出宮就不是那般簡單的事了。

  沈千聿坐在墻角陰暗處,嚼著草莖嘖了一聲。

  段宜亭收斂來的萬貫家財盡在他手中,東廠萬宵亦是他心腹之交,他于宮外雖勾搭了幾個世家庶子,但真正能在朝堂之上支持他的人,近乎為零。

  吐出草莖,沈千聿皺著眉。

  空有銀子和幾個太監手下,可坐不穩太子之位。

  這可真是……有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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