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婳，去哪兒？”
傅斯年接完電話，正好看到江姝婳步伐匆匆的走出后院，連忙跟過去。
江姝婳卻沒聽到他的聲音。
直到走到一樓大廳，傅斯年才追上江姝婳。
握住她的手腕，他才發現她的身體再以一種極小的頻率在輕顫。
“斯年。”
江姝婳回頭，看到傅斯年，用力抿了一下唇角，強行壓下心里的不安，“今天我們自己去接柒柒和玖玖。”
“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看她臉色實在難看，傅斯年用力握住她的手，墨色的深眸里是化不開的擔憂。
他離開之前明明還好好的。
“剛才有個人給我打電話，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江姝婳擰眉。
忽然又改變了主意，“你在家里不要出去，我坐司機的車過去。”
“就算要接她們，現在也還不到時間。”
傅斯年看她說完就要出去找司機，手腕微微用力把她拽回來，讓她面對自己。
兩只手按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下壓，“婳婳，你先告訴我，那人到底說了什么，你有沒有給幼兒園打電話確認過？”
傅斯年逼她和自己對視。
對上他深諳的目光，江姝婳勉強鎮定一些，“我打過，幼兒園那邊說沒事。但我還是覺得不安。”
“那人說了什么？”
傅斯年追問。
江姝婳用力抿唇，看了他一眼，才皺眉說了，“他說讓我選擇，丈夫或者女兒。”
那人知道他們兩個人已經領了證的事。
“我們現在過去，在幼兒園外面等著可以嗎？”
傅斯年沒有勸她不要多想。
只是安撫的握住她手指，溫聲說著。
江姝婳這一胎害的厲害。
情緒起伏大，孕吐也比較嚴重。
他怕她出事。
果然，聽到傅斯年這話，江姝婳情緒冷靜下來一些，卻還是不贊成他出去，“對方既然說要讓我選擇，我怕他們還會對你動手。你別去，我和司機過去，或者你派個保鏢開車。”
“別擔心。我會讓保鏢跟著。”
傅斯年不可能這時候放她一個人去。
安撫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去車庫把自己的車開出來。
去的路上，江姝婳給接送孩子們的司機打了電話，讓他今天不用去。
到幼兒園門口的時候，距離放學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你先休息一會兒，等放學我叫你。”
把車在學校門口停下，傅斯年把江姝婳坐著的座椅放下來。
江姝婳搖頭，“我睡不著。”
“睡不著也要躺著。中午剛吐過，早上也沒睡好。”
傅斯年取了個頸枕放到她脖子后面，半強迫的把人按躺下。
江姝婳閉上眼，沒多久真的睡了過去。
只是睡得不安穩。
那被處理過的聲音像錄音機一樣，不斷地在她腦海里播放。
“媽媽！”
直到一道清甜稚嫩的聲音，如同破開空氣的利刃落進耳朵里。
江姝婳才勉強從夢魘中掙脫出來。
“你不要叫啦，媽媽還在睡覺。”
柒柒不滿的拍一下玖玖，壓低聲音讓她不要吵到媽媽。
玖玖連忙伸出小手用力捂住嘴巴，只是笑意還是從眼底流瀉出來。
爸爸媽媽來接她和姐姐放學，她可太開心了。
“我已經醒了。”
江姝婳坐起來，看向準備坐上車的傅斯年，微微擰眉，嗔怪的開口，“你不是說放學叫我？”
“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昨天晚上她孕吐，一個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難得看她睡著，他不想驚動她。
江姝婳也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抿一下唇角沒說話，只是問，“心心呢？”
“在安一他們車上。”
“那孩子最近安靜了不少。”
提起心心，江姝婳忍不住嘆氣。
那天何子琪當著孩子的面戳穿于萌萌已經死了的事，那孩子哭了一場睡著了。
睡醒以后沒再問起媽媽的事，像是失憶了一樣。
只是她整個人又變成了以前那安靜乖巧的模樣。
“想開了就好。”
傅斯年倒是不怎么擔心于心。
他看得出來，那個孩子雖然因為從小的生活環境，顯得有點畏畏縮縮。
但她同時也比一般孩子更加會察言觀色，有著一顆玲瓏心。
她早就猜到媽媽不在了，只是心里還存著念想。
何子琪把這份念想戳破了，對她來說也未必全是壞事。
“媽媽，今天我們學校來了一個助教老師，她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我和姐姐看，我不喜歡她！”
車子走出去一段，玖玖和以前一樣分享在學校的日常。
說了兩件趣事，才皺起小眉頭說起另外一件事。
江姝婳心里一凜，手指下意識攥緊。
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那玖玖有沒有和那個老師接觸？”
“沒有。”
玖玖搖頭。
不喜歡的人，她才不要去和對方說話。
江姝婳剛松了口氣，就聽到柒柒開口了，“才不是。你在玩游戲的時候睡著了，她走到你旁邊給你蓋了一條毯子。”
“啊！難怪我睡醒的時候，身上有一條小毯子呢。我還以為是姐姐給我蓋的。”
玖玖心虛的沖著姐姐笑。
她昨天晚上半夜起來想賺錢的點子，想的腦袋都痛了，也耽誤了好久沒睡。
所以白天才會犯困。
“那柒柒你有沒有聽到那個助教老師說什么？”
只要是玖玖不喜歡的人，江姝婳都會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再加上今天接到的那通電話。
她沒有把這當做是一件小事。
柒柒看媽媽的眼神帶著一絲抱歉，“沒有。當時我離那個老師有點遠。”
看到她給玖玖蓋小毯子，她才起身過去。
但是她過去的時候，那個老師已經走了。
江姝婳抿唇，半晌沒有說話。
“媽媽，對不起。明天我會去聽聽她說的什么。”
柒柒直覺自己做錯了，連忙道歉。
爸爸說，媽媽現在肚子里有小寶寶，不能不開心。
“沒事，媽媽晚點給園長打個電話就好了。”
江姝婳勉強勾起唇角，心里的不安卻在擴大。
回去以后，她立刻打給園長。
聽她打聽那個助教，園長也大概說了。
那個助教是臨時招過來的，大學剛畢業的應屆畢業生。
背景干凈，無不良記錄。
因為之前有一個助教回家待產，才臨時招了一個。
掛斷電話，江姝婳也沒有徹底放下心。
“你要是不放心，我讓陸超去調查一下那個助教。”
看她眉頭緊鎖，實在擔心，傅斯年提議。
江姝婳遲疑兩秒，還是點了頭，“好。”
事關兩個孩子的，她也希望自己是多慮了。
如果那個助教真的沒有問題，調查過以后也能放心。
傅斯年當著她的面打電話給陸超，把事情吩咐下去。
等那邊答應下來，他放下手機圈住江姝婳柔聲安慰，“別想太多，不會有事的。”
他們總不能因為擔心，就把兩個孩子困在家里。
反正孩子們出入都有人接送，貴族幼兒園的保險措施更是不需要擔心。
平時多注意些，應該問題不大。
江姝婳點頭，心里還是莫名不安。
半夜，玖玖發起了高燒。
柒柒睡夢中被纏抱住，感覺像是被丟進了火爐里，燒的她渾身難受。
迷迷糊糊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被玖玖抱著。
隔著睡衣，她都能感覺到玖玖身上燙的嚇人的溫度。
連忙開燈，看到玖玖一張小臉紅的嚇人，血像是要從皮膚下面透出來的感覺。
連忙穿上鞋子去隔壁敲響爸爸房間的門。
傅斯年最近惦記著江姝婳，晚上總是淺眠。
聽到敲門聲，立刻翻身下床。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面有細細的嗚咽聲。
心里一緊，連忙加快腳步過去開門。
門剛打開，就被一個小小的軟軟的身子撞過來抱住大腿，還有害怕的低泣聲，“爸爸，玖玖發燒了。好燙好燙。”
即使心里害怕的厲害，她說話還是刻意壓低聲音，害怕打擾到隔壁的媽媽。
但江姝婳本來今天就被那通電話攪得心神不寧，晚上睡得也不安穩。
在傅斯年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就聽到了。
柒柒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好打開房門。
聽到柒柒的話，臉色一白，立刻轉身往兩人的房間里去。
找到體溫槍，給玖玖量了體溫。
三十九度六。
“先給孩子喂點藥，送去醫院。”
傅斯年當機立斷。
找了退燒藥出來，要給玖玖喂進去。
藥杯抵在唇邊，玖玖下意識張嘴。
但濃甜的藥汁灌進嘴里，她立刻閉緊嘴巴，滿臉抗拒和排斥。
傅斯年沒有防備，大半的藥都順著嘴角灌進了脖子里。
江姝婳見狀，重新倒了藥過來，把杯子重新放到玖玖唇邊，低聲哄她，“玖玖，你生病了，把藥喝下去就不難受了，好不好？”
聽到媽媽的聲音，玖玖勉強睜開眼。
聲音弱弱的喊了一聲，“媽媽。”
江姝婳眼淚瞬間決堤，嘴唇輕顫的握住她發燙的小手，柔聲輕哄，“媽媽在，玖玖和藥喝了好不好？”
玖玖乖乖的張開小嘴，皺著小臉一口一口把藥吞下去。
喝完又覺得嗓子里膩的難受，干嘔了兩聲。
柒柒已經端了半杯溫水過來。
江姝婳順手把水杯接過去給玖玖喂了進去。
看她們母女三個配合默契，傅斯年忽然覺得，或者這就是在國外那幾年，每次孩子們生病時的常態。
心尖漫過一陣細密的疼。
收回視線，他給陸超打了電話，讓他立刻到醫院做好準備。
等江姝婳給玖玖喂完水，擦掉嘴角的水漬，迅速上前拿了一件外套給玖玖裹上，嘴里同時說，“婳婳，你先回房間換衣服，讓表哥過來幫忙照顧一下柒柒。我先過去開車。”
說完，人已經抱著玖玖大步往外走去。
江姝婳蹲下身看著柒柒，強忍著心里巨大的不安說，“我讓宇舅舅過來陪你。你在家里乖乖睡覺，玖玖不會有事。”
柒柒乖乖點頭，江姝婳才迅速回房間找了一件連衣裙套上，又隨便穿了一件風衣。
整個換衣服的過程不到兩分鐘。
做完這些，她又出去敲響邵文宇房間門。
等邵文宇過來開門，她快速說明情況，不等邵文宇說什么，人已經飛奔下樓。
邵文宇追出去兩步，又擰眉停下來，最后還是轉身去了柒柒房間。
江姝婳出了門之后，恰好看到傅斯年開車過來。
到醫院的時候，陸超已經做好了準備。
快速給玖玖抽血化驗。
而這個時候，玖玖的體溫已經高達四十一度二。
之前吃下去的退燒藥根本沒用！
“先打一針吧。”
陸超讓人把血樣帶去實驗室加急化驗，又給玖玖開了退燒針劑。
打了針之后半小時，玖玖的燒終于退了下來。
實驗室那邊的化驗結果也出來了。
玖玖體內有大量細胞異常，還疑似感染某種異形病毒。
病毒的初始狀態和傅斯年當初感染的很像，但不是同一種。
“是孟玉。”
幾乎在看到化驗單的一瞬間，陸超就有了這個猜測。
他小心的偏頭看傅斯年的臉色。
就在這時，江姝婳的手機鈴聲響了。
還是昨天那個號碼。
江姝婳抬頭看向傅斯年。
傅斯年掏出自己的手機，朝她點頭示意讓她接通。
江姝婳低眸按下接聽，又開了外放。
電話里，依舊是昨天那個聲音，有很明顯的被處理過的痕跡。
“江小姐，你的選擇題只有三天時間。三天內，讓你老公自己一個人到我指定的地方去，你的女兒就會沒事。否則，她可能撐不過三天。”
那人依舊沒給江姝婳說話的機會。
自己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通話。
江姝婳握著手機的手猛地收緊，抬頭看向傅斯年。
傅斯年抿唇，把自己的手機收回來，“對方的手機設了干擾系統，我查到的ip在國外。”
那個地址他根本就不相信。
“我去找孟玉！”
江姝婳臉色難看的轉頭就要往外沖。
被傅斯年一把扣住手腕，“婳婳，我會解決。”
“你怎么解決？”
江姝婳猛地回頭，眼眶泛紅，“當初你自己都被折磨了一個多月。玖玖如果沒有解藥……”
她狠狠閉上眼睛，才勉強壓下心里涌起的無力和憤怒。
她知道自己不該對傅斯年發脾氣。
可她忍不了。
想到她可愛的玖玖會像傅斯年當初一樣，她就忍不了。
而且對方既然說時效只有三天，顯然這個病毒比當初傅斯年身上的更加霸道。
她怕了。
萬一玖玖有個三長兩短，那是要她半條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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