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廠長和梁局長都已經發現兩位部長的臉色不對，唯獨姚廠長根本毫無察覺，還得意洋洋的向兩位部長匯報他所謂的擴產招工等等舉措。
呂部長這時候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突然重重的一拍面前的茶幾，怒喝道：“愚蠢！簡直愚蠢至極！
我看你姚鐵頭根本就沒有資格當這個暖瓶廠廠長，暖瓶廠放在你這個廠長手里，遲早有一天得敗了！
目光短淺，鼠目寸光，尸位素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當上這個廠長的！
我看你這個廠長根本就不合格！”
包括楊廠長在內，梁局長和姚廠長他們三人突然被呂部長的大發雷霆，驚得目瞪口呆，一時也沒想到呂部長為什么發這么大的火，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姚廠長人送外號姚鐵頭，這外號可不是白叫的的，這家伙有時候脾氣挺倔，真要是來勁兒了，那頭可真鐵，除非你能讓他明白他錯了，否則他誰都敢頂。
姚廠長雖然打心里尊敬他這位老領導，并且說實在話，對他這位原來的老上級老領導，他多少還是有點兒怕。
可這會兒他也顧不得許多了，滿臉的不服氣硬著頭皮開口道：“老領導，我是按您的要求正在向您匯報我們廠下階段的工作安排呢，您這突然無緣無故的就沖我發這么大的火！
我知道，我的文化程度是不高，我以前沒聽您的話認真學習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識，我讓你失望了，你要是因為這樣說我蠢那我認！
可您就因為這樣覺得我沒資格當這個暖瓶廠的廠長，那我還真有點不服氣。
自從我當了這個廠長，這么多年我也是兢兢業業，整天也在想著怎么能讓我們廠變得更好。
要不這回我也不會追著老楊的屁股后面要這個太陽灶的生產權！
我不敢說我的能力有多強，當然也沒法跟老楊比，可我對我們暖瓶廠兢兢業業的態度，我覺得我這個廠長雖然算不上有多優秀，可最起碼勉強也能算得上是合格的！
您這樣說我，哪怕您就是讓我們領導把我這個廠長撤了我也沒二話，可我這心里肯定是不服氣的！”
看著面前梗著脖子，滿臉不服氣的姚廠長，呂部長都別氣樂了。他沒急著回應姚廠長的不服氣，反倒看向一旁滿臉緊張的楊廠長問道：“小楊，你來說說看，你能不能看出問題出在哪？”
楊廠長這會兒也是滿腦子問號，他真不知道姚廠長到底犯了什么錯誤，老領導開口問他，他可不敢打馬虎眼，稍微想了想，一臉不好意思的搖搖頭：“老領導，我，我也不知道！”
呂部長聽完略帶遺憾地搖了搖頭，然后又問梁局長：“梁局長，你身為咱們輕工局的局長，你能知道剛才姚廠長犯了什么錯誤嗎？”
梁局長這會兒緊張地腦門子上的汗都冒出來，盡管眼前的兩位部長并不是他的直屬上級，可畢竟人家也是部長，和自己所屬的輕工部的部長也是能說上話的，自己的表現要是讓這兩位部長不滿意，他們要是對自己有了看法，那人家隨便在自己的部長面前說幾句話，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弄不好都會前途盡毀！
梁局長聽到呂部長問他，腦門子上的汗就更多了，不由得拼命地轉動自己的大腦，想著姚廠長剛才的話到底哪兒有問題。
突然，梁局長腦子里靈光一閃，雖然還沒有具體的概念，可他多多少少也大概明白了問題的癥結所在，于是就試探著開口回答道：“呂部長，是不是因為擴大廠子的生產規模和擴招工人的原因？”
聽到梁局長的回答，呂部長總算有了點興趣，繼續追問道：“那你說說，具體是為什么？”
梁局長這下是真的實在是不知道為什么，只好心虛地搖搖頭道：“呂部長，這個，這個具體為什么我還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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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部長一聽不由得滿臉失望。
這時一旁的謝副部長開口勸道：“老呂啊，我看你就別再難為姚廠長和輕工局的同志了！
他們拿到了太陽照的生產權，現在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能考慮到這么多！
再說了，要不是有段鴻軒小同學的提醒，我們倆不也照樣忽略了這個問題嗎！
所以依我看，這事兒也實在怪不得他們！”
然后謝副部長對梁局長和姚廠長他們解釋道：“你姚廠長也說了，太陽灶買回去最少能用個十年八年不用換，等過了兩三年之后，該買太陽灶的都買了，然后呢，你們還生不生產太陽灶了？
要是繼續生產，就會造成產品積壓賣不出去！
可要是不再生產太陽灶，你暖瓶廠擴大了兩三倍的規模，多招了幾千的工人怎么辦？你就只能讓他閑著，然后由你們暖瓶廠養著。
你生產的暖瓶能養得起這么多工人嗎？你們輕工局有打算從此以后每年要給他們補貼多少錢來白白養活這多出來的幾千工人？
投資和產能的浪費，大量工人的閑置，這些你們都不考慮嗎？”
在座的可都是領導，不管怎么說水平還是有的，謝副部長這話一說，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
想到幾年之后暖瓶廠大量的廠房閑置，大量的工人白拿著工資沒活干，梁局長和姚廠長倆人頓時臉色大變，這回不但梁局長腦袋在冒汗，就連姚廠長腦門子上的汗也冒出來了！
他抬頭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老領導，發現呂部長正面色不善地瞪著他，姚廠長趕緊開口承認錯誤：“老領導，這回我的確錯了，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被眼前一時的利益蒙蔽了雙眼！您怎么罵我罰我我都認！”
呂部長這時候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后搖搖手道：“算了，這件事也怪不得你們！
別說是你們了，如果沒有鴻軒的提醒，我和老謝同樣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看來不但是你們需要學習需要提高，我們同樣也需要提高！
太陽照還是交給你們廠去生產，可你們切記，千萬不能因此盲目擴大產能和招工，否則以后會出大紕漏的！
就以你們廠現在的規模了生產太陽灶就行了，你們廠就只負責京城地區和津門地區太陽灶的供應就好了，至于其他地區的太陽灶，我們會像你們部里建議分給其他不同的廠子去生產，前提條件就是不能因此擴大產能！
具體的會由我和謝副部長以書面材料的形式交給你們輕工部。
小楊，你回頭把太陽灶的所有技術資料復制一份交給小姚他們，然后把原本的資料教給我們帶走，由我們交給輕工部！
鴻軒，回頭可就要辛苦你了，辛苦你多幫小姚他們廠盯著點，有什么問題及時幫他們指出來，免得他們再犯什么錯誤！”
楊廠長趕緊點頭回應：“老領導，我已經吩咐技術科的同志們開始復制太陽灶的資料了！”
梁局長和姚廠長這會兒在心里對呂部長他們，尤其是對段鴻軒簡直感激涕零，段鴻軒這簡簡單單的一個提醒和呂部長對他們的訓斥，這簡直就是挽救了他們的前途和政治生命！
否則，兩三年之后真的等暖瓶廠的大量產能閑置，幾千個工人沒活干，到時候他們這一個具體負責的廠長，和推動這件事情的局長兩個人都得完蛋！
想到這個結果，兩個人就覺得后嵴梁都在冒涼氣，不由得一陣后怕，同時又感到十分慶幸！
姚廠長抬眼偷看了呂部長一眼，心中感激地想到：到底是自己的老領導，還是關心自己的，雖然訓斥自己話說得難聽，可這也正是為了自己好啊！
楊廠長這個時候也是一陣后怕，他本來是想幫幫自己這個老戰友，沒成想這里面還有這么大個坑，要不是有段鴻軒的及時提醒，這個大坑絕對會讓自己這個老戰友將來死無葬身之地，真到那個時候，自己哪還有臉去面對自己這個老戰友！
三人這個時候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剛才謝副部長提到的段鴻軒，楊廠長對段洪宣的妖孽程度早就見識過了，這會兒只是又驚訝了一回而已，可梁局長和姚廠長簡直對段鴻軒這個半大小子驚為天人，心中暗自決定，回頭一定要拿點重禮好好感謝一下段鴻軒，一來確實是為了感謝他挽救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二來也想借此機會和段鴻軒這個天才好好拉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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