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自去喊了人,彼時謝蘊已經換了衣裳,正守著不算明亮的燈燭翻看從殷稷那里順來的書。
她尚在閨中時,才名便已經冠絕京都,不論男女,都鮮少能與她相比,連殷稷都曾為她的小詞嘆服。
只是這么多年以來,她的學問都落下了,眼下腦子一轉,想起來的都是殷稷的衣食住行。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偶爾得了閑,看起書來便如饑似渴。
所以蔡添喜在外頭喊了好一會兒她才從書中回神,連忙應了一聲,卻沒有開門的意思:“公公,有話就這么說吧,我已經睡下了。”
蔡添喜苦笑:“姑娘還是起身吧,皇上要沐浴,傳你伺候。”
謝蘊的困惑和他如出一轍:“又沐浴?”
誰說不是呢?
謝蘊出來的時候,蔡添喜和她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不能妄議主子,可心里編排兩句還是可以的。
因著將香穗提上來的事,加上對方現在似乎真的得了殷稷的青眼,蔡添喜多少對謝蘊有些愧疚,便提點了她兩句:“咱們做奴才的,有時候就得把自己當成物件,哪有什么喜怒哀樂啊。”
謝蘊一聽就明白了,殷稷今天心情不好,說不得又會找茬發作她,雖說已經習慣了,可她心里卻仍舊沉了一下,只是面上絲毫不顯。
“公公說的是,謝蘊記下了。”
還是浴池,還是蘭湯,殷稷已經自己去了衣,正泡在池子里抓著布巾給自己擦洗,半邊胸口都擦紅了,隱隱還有血絲沁出來。
謝蘊一愣,顧不得衣裳會濕,幾步踏進池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殷稷臉色黑沉,順勢將布巾塞進她手里:“給朕擦,要擦干凈,用力些。”
謝蘊抓著布巾有些下不去手,殷稷催促地看她一眼:“愣著干什么?動手啊。”
謝蘊卻將布巾丟到了一旁,抬手摸過他胸口的血跡:“擦成這樣......為什么?你怎么了?”
殷稷難以啟齒,也越發不耐煩,音調拔高的瞬間態度也兇悍了起來:“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讓你擦你就擦!”
他一向是逮著機會就要嘲諷謝蘊如今的身份的,這么多年下來,謝蘊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也很清楚這種時候該順著他才能免于被責難。
可看著眼前那紅彤彤的皮膚,她卻遲遲沒能開口。
殷稷大約是覺得指望不上她了,自己將布巾撈起來,繼續發了狠地去擦肩膀。
眼看著肩膀處也要滲出血絲來,胸膛上卻忽然貼上了什么柔軟的東西,這奇怪的觸感僵住了殷稷的動作,他怔怔垂眼看去,就見謝蘊艷色的唇正從他紅彤彤的胸膛上離開。
“你......”
謝蘊渾身發燙,強撐著開口:“別擦了,很干凈了。”
殷稷遲遲沒說話,謝蘊試探著去拿他手里的布巾,可下一瞬整個人就被推開了。
“誰準你輕薄朕的?下去!”
謝蘊從他的話里聽出了要發作的預兆,心口猛地滯了一下,略帶倉皇地逃了出去。
浴池安靜下來,謝蘊預料的發作卻遲遲沒有降臨,殷稷木頭一樣戳在池子里,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抬手,捂住了剛才被親吻的位置,輕輕“嘁”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