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廢妃位的確是很輕了。
莊妃的確是個很豁得出去的人,竟能做到這個地步。
她看了眼秀秀:“可解氣了?”
秀秀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她并不知道悅妃眼下的下場,是謝蘊費盡心思為她討得公道,可謝蘊不會說,她便也只能一輩子蒙在鼓里。
可笑完她就又嘆了口氣:“其實太后還想讓人掌悅妃的嘴地,可是皇上死活不讓,說什么她年紀小,怕疼......”
謝蘊心口突兀的一滯,自醒來時還算是不錯的心情陡然間沉了下去,她抬手摸了摸心口,覺得自己大約是有些矯情的。
殷稷偏愛蕭寶寶,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舍不得她受皮肉之苦也是正常的......很正常才對。
“哎?姑姑,你頭上怎么有個疤,好厚的痂......”
秀秀梳頭的動作忽然頓住,說話間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撥謝蘊的頭發,可下一瞬她便被猛地推開。
謝蘊抬手死死捂住了額角,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秀秀嚇了一跳:“姑姑?”
謝蘊臉色蒼白如紙,卻強撐著笑了起來:“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你們相聚我還是不去了......”
她摸索著在桌子上的匣子里摸出一塊銀子丟給了秀秀:“你去御膳房要幾個菜,就當是我請你們的。”
秀秀畢竟跟了她幾年,知道她眼下的狀態很不對勁,卻什么都不敢說,抓著銀子不安地退了下去。
偏殿的門很快關上,謝蘊捂著頭的手這才慢慢放下來。
她看著自己粗糙的掌心,恍惚間上面全是血,額角也劇烈地疼起來,溫熱的血液汨汨地淌出來,流到臉側時卻已經冷了下去,然后這冷蔓延到了全身。
恍惚里,有人在嘆氣,說傷太重要不好了;有人在哭嚎,罵她不孝;還有人在喊,說蕭公子要不行了......
她猛地甩了甩頭,將混亂的思緒都甩了出去,她要往前看,以前的事,過去了就該忘記。
她一把推開了窗戶,呼嘯的寒風刀子一樣刮過來,冷得她渾身一顫,思緒也在這劇烈的寒冷里安靜了下來。
忽而一點涼意附上臉頰,她微微一愣,這才瞧見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頭竟然下了雪。
她抬手接住一點雪花,看著那點白色在掌心里慢慢融化消失,忽然想起小時候和兄長堆雪人的情形來,心里生出一點興致,索性披上斗篷出了門。
她抬腳邁進雪地里,蹲在地上慢慢堆了四個小小的雪人,她垂眼靜靜看著,片刻后再次抬起紅腫的手握住了一團雪,又捏成了人的樣子,只是那個雪人卻眉眼冷厲,即便不是活人,也仍舊透著濃濃的排斥,像是不喜歡被這雙手捏出來。
謝蘊盯著那雪人看了很久,慢慢放到了一旁。
他今天應該會去含章殿吧,挺好的,那么多后妃,總有人得他喜歡,會讓他忘了曾經發生的一切,也忘了她。
她又摸了一下那個雪人,輕輕捧起一抔雪將那雪人埋了起來,她不想回偏殿,索性坐在雪地里仰頭去看一望無垠的天空,四下寂靜,她仿佛整個乾元宮只剩了她一個人。
有點孤單呢......
她慢慢將下巴擱在了膝蓋上,忽然一道聲音傳了過來:“這種天氣坐在雪地里,你是嫌自己病得太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