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確實有些惱火，當下的淮東要說還有什么產業優勢的話，那就是傳感器研發、工業玻璃制造以及發展了二十多年的汽配。
而作為這三個產業的龍頭企業，恩波傳感、金利玻璃以及福鼎汽配要另謀發展的消息，他這個分管經濟工作的常務副市長竟然是靠八卦才知道情況，這不是開國際玩笑么。
“張市長，這么重要的消息，為什么不提前跟市委說明情況？”
辦公室里。
作為聯系這幾個企業的兼職副市長，聽到周揚明顯帶著一絲火氣的聲音，淮山區委書記張姚妹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不過她一個不進班子的副市長，在周揚這位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面前確實提不起脾氣，而且這件事情本身她就理虧。
其實恩波傳感和金利玻璃這三家企業要轉移的消息并不是什么新情況，以往在淮東民間就有所傳聞，只不過張姚妹跟企業方已經談過幾次，對方明確表示這都是謠言。
然而張姚妹也沒料到周書記竟然會為了這個事情大發雷霆，在來見周揚之前，她就聽說府辦副主任廖旭斌已經被這位周書記罵了個狗血噴頭的事情。
“周書記，這個消息不是我不跟市委匯報，而是企業方根本就沒有這個打算，我已經再三跟對方確認過了。”
坐在辦公桌后，周揚用手指頭敲了敲了桌面，這件事情棘手的程度顯然有些超乎他的預料。
實際上對張姚妹的這個說法他并不懷疑，畢竟作為聯系這幾家企業的副市長，張姚妹就是再蠢也不至于連這種消息都敢瞞報。
問題是無風不起浪，既然連市府辦都在傳言，那就說明必定有傳播的理由。
“周書記，有句話不知道我當不當講。”
辦公室里。
見周揚沉默下來一言不發，張姚妹咬了咬嘴唇硬著頭皮問道。
“張市長，有什么話你就說吧，我剛才脾氣有點大，你多包容，但是這個事情作為聯系企業的副市長，如果真的出了問題，那你就是第一責任人，所以在這個事情上務必不能掉以輕心。”
聞言張姚妹面露尷尬地點了點頭，一時間也意識到現在淮東傳言這位周副書記動起手來絕不留情不是一句假話。
自己好歹也是市政府班子里的成員，可結果呢？
前腳剛一進門，后腳立馬就被訓得跟個孫子似的，偏偏自己心里還有苦說不出。
要說憋屈那肯定是憋屈，但是張姚妹也感覺得出來周揚是對事不對人。
想到這里，她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立即就把自己掌握的情況和盤托出。
“周書記，這件事情要說是無風不起浪那也不可能，但是問題的根源說起來還是跟市委的決策有關系。”
“恩波傳感、金利玻璃還有福鼎汽配這三家企業在我們淮東落戶也不是一年兩年時間了，但是這些年的發展并不如意，歸結起來我認為有三個原因。”
“第一個就是企業本身的研發出了問題，跟不上市場發展的需求，當然出現這種情況也跟第二個原因有關。那就是市里在貸款這一方面并沒有傾斜太多。”
“……”
張姚妹幾乎是一口氣就把問題的癥結講了個明明白白，而周揚聞言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毫無疑問，張姚妹說的這些情況都是實際存在的，而且每個問題都直指問題的本質，不過他好奇的是，貸款為什么也會存在問題。
“周書記，關于這個問題，您應該清楚，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本世紀初，一直到現在將近20年的時間里，我們淮東的產業布局先后經過了四輪的重大調整。”
“調整的結果您也看到了，老的產業基礎沒有打牢，新的產業集群也沒有做起來，到頭來就是現在這幅局面，要基礎沒基礎，要特色沒特色。”
“為什么貸款政策沒有傾斜，根本原因就是因為現在的產業規劃并沒有把重心放在發展這幾個產業上面，最現實的例子就是龍湖公園。”
“龍湖公園第一期工程前前后后要砸進去將近十個億，第二期工程我就不說了，這些錢從哪里來的？還不是從其他上面挪用過來。錢都花在了搞所謂的旅游城市和美食之城上面，工業產業哪來的貸款可用。”
辦公室里。
張姚妹說到最后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刺耳了，但是周揚卻并沒有感到不適。
因為這個問題確實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地步，在他看來，淮東市政府之前這么做那就是竭澤而漁。
……
市委機關家屬大院8號樓。
自打調任黃江縣單位書記以后，周揚已經有整整4年左右的時間沒有跟張毛毛見過面了，不過電話倒是聯系的很勤快。
“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咱倆的關系說這些干什么，不過我說句實話，淮東這幾年確實不太行。”
話筒里。
周揚聽到張毛毛的聲音也有些無奈，淮東的情況他這兩個月是越深入了解越覺得棘手，張毛毛說不太行那是給他留了幾分面子。
說白了就是繡花枕頭表面光鮮亮麗，私底下就是一肚子的稻草。
其實在這個問題上，南江省委還是看得很透徹的，早就意識到了淮東的情況不容樂觀。
“這樣吧，年后我們約個時間，到時候我帶幾個人到那邊去跟你談談。”
并沒有跟張毛毛深聊周揚就掛了電話，不過心底多少也松了口氣。
得益于早年的布局，這些年張毛毛手里的資產已經到了一個難以估量的地步，手底下不僅僅有了一個目前排名國內前五的新能源汽車品牌，而且還涉足了包括酒店、影視文化以及人工智能以及新能源電池等多個產業。
用譚超然的話來講，這家伙現在就是妥妥的大資本家，萬惡之源。
當然，這些年不管是在東海市那邊，還是在黃江縣，張毛毛對周揚的助力都不算小，尤其是黃江那邊，現在整個黃江的房地產市場差不多都是靠張毛毛旗下的企業以一己之力在輸血。
不過這一次雖然有張毛毛這張牌可以打，但是周揚還沒打算這么快就出牌的打算，他倒要看看淮東究竟有多少人的利益牽扯到了新一輪的產業規劃里面。
在他看來，這些人已經不僅僅是在為了利益而動手腳了，而是在喝淮東的血。
禮拜一一大早。
周揚在副市長張姚妹，市府辦副主任廖旭斌等人的陪同下正式開展了對金利玻璃，恩波傳感以及福鼎汽配等幾家企業的實地考察，首選的第一站就是落戶淮東超過二十年的老牌汽配企業福鼎汽配。
在福鼎的公司樓下，第一次跟福鼎的董事長林藝見面，周揚其實也沒想到，這位林董事長盡管已經年過四旬了，但是粗一看過去，姣好的面容和身段竟然絲毫不輸當下國內一些知名的影視明星。
一行人參觀完福鼎的生產線，隨即周揚就跟著林藝來到董事長辦公室里。
然而當這位林董事長一開口，周揚立馬就察覺到辦公室里瞬間就冒出了濃濃的火星味。
“周市長，既然您親自來了，那我就斗膽跟您說句實話，福鼎這幾年的發展確實遇到了困難，還是希望市政府這邊在政策方面多給一點傾斜，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時候下次咱們再見面，我就只能找個其他地方接待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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