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錘被叫醒，幫楚昭穿了衣服鞋子，兩人一起走出帳篷，正好看到一群人打馬向遠處奔去。
卓瑪的母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父親和兄長則騎馬去追那伙人。
帖木將軍和他的兵士都在，大家都只是靜靜站著，誰也沒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阿傲被帖木將軍死死抓住手腕，看到楚昭出來，用力甩開帖木將軍，快步走到楚昭跟前：“王上，你怎么出來了？”
“我聽到有人哭，就出來看看。”楚昭問他，“剛剛發生了什么？”
阿傲神色凝重：“那個叫卓瑪的小姑娘，被北狄王的人搶走了。”
“什么？”楚昭大吃一驚，看看他，又看看帖木將軍，“你們這么多人，怎么不攔著？”
“不能攔，那是王上身邊最得臉的人，他認識我。”帖木將軍為難道，“倘若我攔了他，他回去告訴王上，我們就麻煩大了。”
“所以，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把人擄走了？”楚昭的火氣騰一下就上來了，指著他和他身后的兵士，大聲道，“那姑娘才十二歲，她還是個孩子，你們是怎么做到無動于衷的？”
兵士們全都低下頭。
帖木將軍也漲紅了臉。
卓瑪母親的哭嚎聲傳到每個人耳中，如刀子般從他們心頭劃過。
可那人搶走卓瑪是要獻給王上的，他們今天把人救下，明天死的就是他們。
楚昭走到卓瑪母親身邊，示意鐵錘把她扶起來。
“孩子，我的孩子……”卓瑪母親哭得站不住，手里抓著一只手鏈，手鏈上的小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是卓瑪和那伙人撕扯時掉落的。
楚昭看著那只手鏈，喉嚨忽地哽住，小姑娘晃著鈴鐺沖她笑的畫面還在眼前，人卻已經落入惡魔之手。
“去追呀，你們站著干什么，快去把追回來呀！”她回頭沖帖木將軍和那些兵士大喊。
可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沒有人給她任何回應。
“我不信你們都沒有姐妹。”楚昭氣憤道，“阿傲，鐵錘，備馬，我們去追。”
阿傲也是于心不忍，聽到楚昭的話，便也不再猶豫：“王上手上有傷，讓蕭將軍在這里陪你，我和鐵錘去追。”
“少主，你不能去。”帖木將軍攔住他，“不是我們不想救，你還不了解王上的手段……”
“我不需要了解。”阿傲說，“你這么怕他，讓我懷疑到底該不該與你合作。”
說完伸手推開他，和鐵錘一起騎馬向那伙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帖木將軍面色訕訕站在原地，又喃喃道：“你什么都不了解……”
“這不是了不了解的問題，是有沒有膽子的問題。”楚昭說，“你們不是草原上最有血性的漢子嗎，你們不是要干大事嗎，干大事的人就這點膽量嗎？”
“正是因為我們要干大事，所以現在才要忍耐。”帖木將軍說道。
楚昭嗤笑一聲：“那你就繼續忍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出什么結果。”
帖木將軍還想說什么，楚昭卻不想再聽，叫上蕭將軍，扶著卓瑪的母親回了氈房。
卓瑪母親的嗓子都哭啞了，淚也哭干了，癡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手中死死攥著卓瑪的手鏈。
楚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默默陪她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馬蹄聲，有人大喊：“回來了，回來了……”
卓瑪母親跳起來就往外跑，楚昭和蕭將軍忙跟了出去。
一出門，就見鐵錘和阿傲騎馬到了近前，每人手里各牽著一匹馬，正是卓瑪父親和兄長的馬。
馬背上各搭著一具尸體，正是卓瑪和她的父親。
卓瑪的兄長受了傷，但沒死，奄奄一息地被阿傲用繩子縛在身后。
卓瑪母親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當場昏厥過去。
帖木將軍示意兵士們上前幫忙，把人從馬背上抬下來。
卓瑪的尸體被平放在地上，臉上的黑巾已經不見，露出一張美麗的稚氣未脫的小臉，只是那雙望著窗外充滿向往的大眼睛，永遠都不會再睜開。
楚昭的手微微顫抖，手鏈上的小銀鈴也叮當作響。
細碎的鈴聲里，楚昭的眼淚流下來。
“我們追上去的時候，卓瑪的父親已經被那伙人砍死了，卓瑪和他們廝打，摔下了馬背，后腦勺磕在了石頭上。”阿傲來到楚昭身邊，很沮喪地說道，“都怪我，我應該再快點的。”
“不怪你，是我拉著你不讓你去的。”帖木將軍說，“雖然人死了，但我也不后悔，我們現在還不能和王上正面沖突。”
“先別說這些了，先讓軍醫來給卓瑪兄長看看傷吧！”楚昭說道，自己蹲下來，一只手去掐卓瑪母親的人中，又叫鐵錘幫忙拍打她的臉，把她喚醒。
卓瑪母親悠悠醒來，抱住丈夫和女兒的尸體聲淚俱下。
“我們說好春天來了就遷走的，春天還沒來，你們就這樣離我而去……”她捶胸頓足地哭喊。
楚昭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現在，對她來說，可能唯一的安慰就是還有一個孩子活著。
楚昭自認不是特別感性的人，這一夜，為了那個叫卓瑪的小姑娘，卻再也沒有合眼。
第二天一早，隊伍整裝出發，所有人的精神都很萎靡，再也沒有了昨日的興奮。
帖木將軍出于愧疚，讓人幫忙埋葬了卓瑪和她父親，又給卓瑪的母親和兄長留了一些錢和傷藥。
“這是我能為他們做的極限了。”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楚昭解釋。
楚昭沒理他，冷著臉上了馬車。
帖木將軍很是尷尬地看了阿傲一眼，阿傲也沒理他，翻身上馬。
日近中午，隊伍終于進入北狄王城。
帖木將軍的家就在城南，去王宮必須要經過那里。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自己的家人，便臨時決定先回家看一眼。
雖然這樣于理不合，但他帶回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沒有人會向王上告密。
王城里很是熱鬧，春天快來了，人們都在采購放牧需要的物資，準備著天氣變暖就外出放牧。
城中居民的房舍也是按照氈房的形狀建的，圓形尖頂，上面裝飾著當地特色的圖案。
帖木將軍家占地面積很大，還學著漢人的習慣砌了高高的院墻，門前有仆人把守。
看到帖木將軍回來，仆人很是驚訝，忙將人往里面引，另有仆人飛快跑去報信。
不一會兒，帖木將軍的父母迎了出來，其母一看到他，就拉著他的手嚎啕大哭：“我的兒，你可算回來了，他們把你妹妹抓走了，要獻給王上做侍妾，你快想想辦法，把你妹妹救回來吧！”
帖木將軍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仿佛被五雷轟頂。
“怎么會這樣，妹妹她才十三歲……”
十三歲呀？
楚昭聽著他顫抖的話語，心里只想冷笑。
這回她倒要看看，他是救還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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