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冠上珠華 > 一百一十九·銳眼
    溫媽媽的笑意有些勉強,目光在垂頭不安的蘇杏恬身上掃了一圈,才福了福身子道:“我們姑娘就是十分的不懂事,為了這個,我們二太太也不知道多操心,真是叨擾了四姑娘了。”

    一面說,一面跟蘇邀告辭。

    蘇邀緩緩點了點頭,又和顏悅色的沖著蘇杏恬道:“六妹妹,雖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煩心事,但是哭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若是想吃點心,那就更是簡單了,千萬別跟我客氣。”

    蘇杏恬頭也沒有抬起來,不安的低聲應了一聲。

    等到溫媽媽領著蘇杏恬出去了,燕草跟沈媽媽才忍不住咋舌:“六小姐也太慘了些,怎么總是一副被欺負慣了的樣子?”

    剛才溫媽媽看蘇杏恬的眼神簡直是像要吃人。

    而且拽蘇杏恬的時候也是十分的不客氣,看起來平常對蘇杏恬就不大尊重,才會把蘇杏恬給嚇成那樣兒。

    可蘇二太太那么重視規矩的人,怎么手底下的人卻這樣蠻橫?

    沈媽媽也忍不住感嘆:“就是,溫媽媽都快踩到六小姐頭上去了。”她說著,將早已準備好了的西瓜端上來,又道:“姑娘快來嘗嘗,這是沈老爺沈太太送來的,說是保定莊子上種的,頭一茬兒,甜著呢。”

    蘇邀擺了擺手。

    蘇杏恬的異常不對勁,她顧不得沈媽媽的詫異,輕聲道:“媽媽跟丫頭們先吃吧,我去找大哥哥有些事。”

    她是個少有情緒波動的人,見她陡然這么說,沈媽媽就不敢再問,急忙答應了一聲,又催促燕草跟著一道跟著去。

    蘇嶸正在房里會客,他的一個好友從河東書院過來瞧他,問他什么時候再回書院的事兒,談到一半,外頭慶坤就敲門稟報,說是蘇邀來了,他立即就挑了挑眉,蘇邀若是沒有十分要緊的事,是絕不會忽然上門來找他的。

    他笑著跟好友說了幾句,就道:“今天留下來一道用飯,否則你再趕回去,也太晚了,不大安全。”

    因為彼此同窗多年,也沒什么好客套的,齊思文略一思忖就答應下來,隨著何堅去客房了。

    打發了齊思文,蘇嶸才去了花廳,一眼見蘇邀正在花廳里呆坐出神,他輕聲咳嗽了一聲,問她:“等久了?”

    “沒有。”蘇邀自然的站起來,看著蘇嶸被推在了上首才也跟著坐下,微微的呼出一口氣:“大哥,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蘇嶸嗯了一聲,直截了當的道:“說罷,什么事?”

    蘇邀先將蘇杏恬又去了她那里的事情說了一遍,見蘇嶸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字,才低聲道:“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只不過是去我那里坐了坐,哪怕是有當年三太太跟二嬸之間的恩怨在,應當也不至于如此吧?還逼問起小六來了,小六到底能泄露什么?”

    二房有什么值得瞞著的?

    蘇嶸也大感意外,他雖然也跟蘇二太太沒什么太多來往,但是顯然,蘇邀說得對,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二房這一次舉動都太奇怪了。

    沉默了一瞬,蘇嶸不假思索的道:“我讓李瑞去查一查。”

    這也是蘇邀的目的,要說對于整個蘇家的下人的掌控,還是蘇嶸這里更有法子的多,她底下那些人是不大合適的,發揮不出多大的效果。

    蘇邀有些擔心蘇杏恬。

    蘇杏恬被溫媽媽拽著回了二房的院子,還沒站穩,就被蘇二太太一個巴掌給打的摔倒在了地上,下意識的往后躲了躲。

    蘇二太太眉眼之間都是戾氣,帶著十足的怒氣,指著她氣的幾乎措辭嚴厲:“我三番五次的叮囑你,讓你老老實實安分的呆在你自己房里,你為什么就是不聽?!你舅母最喜歡賢淑貞靜的女子,你這副樣子,若是嫁過去,豈不是讓她來挑我的眼?!”

    不說這件事還好,一說起這件事,蘇杏恬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她嗚咽著哭出聲,死命的搖頭:“我不要嫁給表哥!”

    人人都說她母親乃是女子之間的典范,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是一個最遵守規矩的人,但是蘇杏恬卻總覺得母親可怕。

    哪怕是蘇三太太那樣的人,對待蘇杏璇的時候也大部分時候是溫柔耐心的,為她選人家更是精挑細選。

    可蘇二太太卻不同。

    從小到大,她簡直無數次的懷疑自己應當不是二太太親生。

    在二太太這里,她天生就要比弟弟低一等,弟弟犯了什么錯永遠都是她沒看好,她沒照顧好,總而言之都是她的錯。

    不僅比不過親弟弟,連表弟表哥在二太太心里,也比她這個當女兒的要強上一百倍。

    她時常問自己,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可是卻永遠也想不通。

    蘇二太太橫眉冷目,怒不可遏,順手就拿起邊上的一個裝了線團的笸籮往蘇杏恬背上一砸:“你還要不要臉?!一個姑娘家,什么話都敢說?!”

    蘇杏恬頓時又哭起來。

    溫媽媽頓時低著頭咳嗽一聲,見蘇二太太還在對蘇杏恬打罵不休,就壓低了聲音提醒她:“二太太,眼下不是責怪六小姐的時候,重要的是......”

    蘇二太太哼了一聲,更不耐煩的俯身將蘇杏恬給拽了起來,十分暴躁的問:“你到底去蘇邀那兒干什么?!你跟她說什么了沒有?!”

    溫媽媽小聲的把蘇杏恬跟蘇邀單獨呆了一會兒的事說了,慢悠悠的道:“也不知道六小姐跟四小姐有什么好說的,她們之前也根本沒什么交情......”

    事實上,二房跟這府里,本來就好像是楚河漢界一樣界限分明,基本都沒什么來往的。

    蘇杏恬被她們兩人給逼得要瘋了,她雙手捂著頭,像是一只被逼到了墻角的貓兒,驚恐的望著她們兩個的嘴唇開開闔闔,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沒有!沒有!你們到底要我說什么?!”蘇杏恬完全崩潰:“我只是不想呆在這里,只有四姐姐那兒有人理我,我就只想去那里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