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在房間里輾轉反側，睡不著。
他想著葉省長下午的那一番話，很有感觸，但同時他也有別的見解。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大學畢業生非要進體制？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某些管理人員執法不嚴，導致了社會管理上有很多漏洞出現，舉個最簡單例子：大學生去打暑假工，每年都有多少人克扣大學生的工資？很多很多；這說明就業環境確實是有問題的！如果大家都能夠嚴格的按照法律辦事，那么體制內外的差別將會迅速降低，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工資收入問題，事實上，體制外很多人干個幾年，就能超過體制內的收入。但這關系到一個人格權和勞動權的問題。
如果各行各業都能嚴格的按照法律來辦事，那么一切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那么也沒有所謂的非選某種職業不可。
想著想著，王成倒也睡著了。
天一亮，駐京辦便派車把葉省長和王成送到了中組大樓，中組大樓的平臺上，有一臺黑色紅旗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與此同時，昨天見過的那位副職正在秘書和中組某局一名司局級領導的陪同下出現在平臺上。
雙方寒暄幾句后，便一同上了車，隨后幾臺紅旗車便往機場方向開去。
到了機場直接走政要通道上了飛機，待落地時，遠遠就看到安昌機場有很多考斯特在那等著了，考斯特旁邊還有很多省領導班子成員聚集在那。
不出意外，全省的正廳級以上干部、省級退休老同志們，已經在道南省會議中心候著了，今天更換省一把手，必然將要召開引人矚目的全省領導干部大會。
王成全程都在會議室外某個角落抽煙，但有不少秘書以及工作人員給他打招呼，他不得不感慨：領導升了，自己的身價也水漲船高，周圍好像全是好人了。
開完會繼續陪著這位中組的副職吃了個中飯，休息會兒后，便把他送往了機場，他還要趕回去，據說晚上有個會，明天還得去另外一個省份宣布任命。
宣讀完任命后，輪到葉省長尷尬了。按照以往慣例，帝都一定會留足時間給前任書記開展離任調研、搬辦公室、搬家。
但這一次情況緊急，也就意味著宣布完任命后，雖然葉省長已經是葉書記了，但實際上還得等前任書記辦完一切后才能體驗“書記生活”。
王成一直在等葉省長、哦不，葉書記的安排。
葉書記對王成說：“小王不要去催前任書記。給出他充足的時間，這一次帝都沒有給他時間去做理論視察，也沒有給他時間去充分的安排自己的人，這可能會給他帶來很大的心理…只要他愿意，請省委辦公廳充分去協調安排他去做這些事的時間，就是我說的。”
“是，書記，可是帝都好像已經讓前任書記盡快回帝都述職了，可能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王成小心翼翼的說。如今，他對葉省長的稱呼也從“首長”變成了書記，因為他感覺稱呼書記會更親切一些。
“你去給省委辦公廳打個招呼，一定要保證前任書記所有權益，通知省委辦公廳，對前任書記的一次性金額補助給到xxx。”葉書記頗為豪氣地說。
王成明顯感覺到書記自從當了書記后，顯然態度就不一樣了，變得更加大膽、更加威嚴了。
很快，省委辦公廳主任就聯系到了王成，請求是否給葉書記更換新的別墅？葉書記直接拒絕了，至于辦公用房，葉書記也表示，等前任書記的東西完全搬離后，再正式進駐常委樓。
現在葉書記是道南的一把手，所有一切行政工作都要圍繞著葉書記的指示來轉，因此這兩天有很多領導干部想要來拜訪書記。和新書記搞好關系是最近很多領導干部重中之重的事，可是不到一定的級別，是沒有資格來找葉書記的。
所以王成、朱朗、大李，這三個人的電話最近也都被打爆了，無數人借著慶賀的名義來請吃飯、拉關系、套近乎。
王成和大李紛紛婉拒了一些不必要的邀請，而朱朗這幾天則夜夜笙歌。
前任書記在帝都呆了兩天，期間，省機管局的主要領導一直來催前任書記的秘書搬辦公室，這搞得前任秘書特別尷尬。他感覺到有那么點人走茶涼的感覺。
但葉書記一直沒有催，所以省機管局的領導也沒有辦法。這兩天書記單獨去帝都了，書記的秘書一直在打包東西。
一個省委書記辦了這么多年公，東西其實也多，大部分無非是一些書籍文件照片和工作上的東西。
現在在前任書記辦公室收拾東西的，只有他秘書和他司機，就連他警衛員最近都沒有再出現了。
拿著滿滿一箱的東西，書記的秘書眼睛濕潤了。他回想起以前的種種被人尊重、被人捧著，就感覺這一切都是虛假的。
人最害怕的就是把虛假東西當真，因為當這個東西是離開的時候，便會感覺到痛徹心扉，人人都懂人走茶涼的道理，但人人在面對人走茶涼的時候，總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傷情緒。
前任書記的秘書給王成打了個電話：“老哥，兄弟在忙嗎？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便飯啊？有一些事想跟你請教請教，以后還希望你多多關照呀。”
王成感覺到很錯愕，之前他一直叫王成老弟，現在主動叫“哥”自降輩分，這只能說明他很需要王成。
這也是一種見風使舵呀。
很多體制內的工作效率就是被這種復雜的人事內耗而消耗了。每天在單位想的不是怎么好好工作？而是想著怎么討好領導、收拾下級、算計同級？那還有心思工作嗎？
“老哥，你可別這樣說，你一直是我老哥，是我前輩，我們之間不會因為我的身份變動而變動，更不會因為我們保障領導身份變動而變動…”
王成的話讓前任書記的秘書有些感動，但轉過頭他一想，場面話誰不會說？這樣一想，他反而認為這是王成在宣戰。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就是這么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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