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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93章小心處理你(上)

    看到年輕的副主任居然敢指著賀書記發飆,曹大寶驚訝得好懸沒把眼珠子掉出來——賀老板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別說對上處級干部,就算對上廳級干部,也不會買賬。

    比如說兩年前,民政廳的廳長前來辦事,兩人不知道為什么吵了起來,賀書記拉開辦公室的門,用全樓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呵斥,“你給我馬上離開,我這里不歡迎你!”

    這種話一般人說一說,那不代表什么,但是發生在兩個廳級干部的交談中,那真是罕見,官到了這樣的級別,這么做的人太少了,更別說還是一個副廳呵斥一個正廳。

    而眼下,這個年輕的副主任,就敢這樣呵斥賀書記。

    然而,更令曹大寶吃驚的事情,還在后面,賀書記居然不敢多計較,還要跟對方賠笑臉,這讓他腦子里登時混亂無比:這……這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賀老板嗎?

    賀栓民當然還是那個賀栓民,不過現在他的心里,也是懊惱無比:合著來的是陳太忠,麻痹的早知道來的是你,我直接就答應了馬勉了,至于搞成這樣嗎?

    賀書記掛了馬主任的電話之后,打個電話安排一下曹大寶,按說這就是沒事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隱隱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的。

    這份不安,一直淡淡地縈繞在他心頭,可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這份不安來自于何處,直到剛才他看到院子里多了一輛私家牌子的奧迪車,才隨口問一句,“這個車能往咱院子里停嗎?”

    來紀檢委關說的人里,不乏有好車的主兒,但是體制外的人想將車停在院子里,那是真難,就算那些開著奔馳寶馬的、手眼通天的人物,照樣不能往院子里停。

    當然,對這些大能人物,市紀檢委也不是不會變通,他們會婉轉地解釋,這么好的私家車停在市紀檢委里,外人看了會怎么想——不管車主是不是紀檢委的人,都是麻煩。

    奧迪車不算太好,但是身在體制中,開得起私家奧迪車又敢招搖的,還真的不多,所以賀書記就問這么一句。

    秘書聽了這問題,覺得確實也是,于是一個電話打給門房,然后就過來回來,“是省文明辦副主任陳太忠開來的,找二室曹主任辦事……證件沒問題。”

    “省文明辦副主任,陳太忠……哼,真是……”賀栓民想到馬勉的電話,禁不住搖一搖頭,但是下一刻,他就猛地一怔,“陳太忠……是陳太忠?”

    他終于知道,自己那種不安的感覺,來自于哪里了,因為陳太忠是省里的這么多干部里,他最忌憚的人之一。

    事實上,賀栓民知道這個人去了省文明辦——前一陣的報紙上都有登的,但是當時他看報紙的感覺,也就是有點想笑……哈,饒是你這么能折騰,也是去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然后,他就很……很那啥地將這家伙記成,記成去了……社科聯。

    事實上,他這么記錯是有道理的,社科聯跟科委有一定的聯系,反正文明辦也不是什么好單位,差不了多少,雖然他依舊非常忌憚陳太忠,但是這年頭的人,就講個跟紅頂白。

    等他聽秘書說,文明辦來的副主任叫陳太忠,愣得一愣之后,腦中那錯誤的記憶,終于被糾正了過來——嘖,我說怎么總覺得哪兒不對呢,合著這家伙是去了文明辦?

    要說賀栓民的姓子,真的比較硬,在省內干部里,除了級別懸殊的領導之外,他沒幾個怕的,但是陳太忠恰恰是他的死穴之一,雖然那廝只是個副處……好吧,現在是正處了。

    說到底,還是他的小辮子被人抓了,別人或者不知道,但是陳太忠知道,自己的女兒因為房子被人搶了,從九龍房地產索賠了不少錢——這索賠要是經得起琢磨也就算了,但是偏偏地……是別人行的一些好處,經不起追究的。

    上次就因為這個事兒,他把被雙規的機器廠廠長放了,從而他又知道,陳太忠不但跟戴復交好,也是省紀檢委許紹輝面前的紅人。

    最近他才聽說,那機器廠廠長,交好的是許紹輝的兒子許純良,許純良是鳳凰科委的大主任,跟陳主任關系極好,由于不便出頭,就委托了陳太忠來交涉。

    這樣隱秘的消息,一般人是不會知道的,可賀栓民是當事人,當時不知道那是正常的,但是久而久之,沒有消息傳過來,那他這個紀檢委書記當得也就太失敗了。

    所以,陳太忠的形象,在他心中實在是太恐怖了,當他聽到這個名字之后,馬上轉身向外走去,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跟曹大寶怎么交待的。

    至于曹大寶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心里實在太明白了,起碼紀檢委的一干領導,都比較清楚曹主任的名聲,雖然大家都沒什么真憑實據,但是空穴來風必有其因。

    高樂天的哥哥都敢找到自己門上,那么,小曹那邊必然吃了不少好處——當然,跟大家一樣,賀栓民也沒有相關證據,他能夠確定的是,反正自己將人頂走了,正如曹大寶所料,他不會為這點小事而自毀名聲。

    見到陳太忠不領情,賀書記就只能拉出戴復做擋箭牌了。

    然而,他不說戴復還好,一說戴復,陳太忠這火氣就愈發地大了,“不是看在老戴面子上,你以為我有空跟下面這種小嘍啰磨牙?”

    “陳主任,請你說話客氣點, 客氣點,”曹大寶已經嚇得夠嗆了,但是聽到這話,還是禁不住出聲相斥,他又繃起了面皮,“有事說事,沒事你想徇私,我是不會答應的。”

    這話說得就有點不靠譜了,官場里講究個打人不打臉,很多事情是只能意會的,那這么說出來,不管陳述的是真是假,都是往死里得罪人的話。

    但是曹主任就這么說了,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賀書記吃不住這廝,那他現在就只能博一下了,博自己送點炮彈過去,指望賀老板能借此占了上風——是的,他別無選擇了。

    從高樂天身上,他刮了上百萬出來,眼下又跟文明辦頂起來了,他已經沒有別的退路了——以賀書記的強勢,肯定也看不慣這廝的囂張吧?

    “閉住你那張嘴!”這下,賀栓民是徹底被激怒了,他厲喝一聲,“你不會說話,我可以考慮給你調整一下崗位!”

    這句話可以證實,傳言無誤,賀書記果然脾氣不好!

    曹大寶登時就閉住了嘴巴,他的地位原本就來自于賀栓民,在紀檢委這一畝三分地兒,賀老板是當之無愧的老大,別看他是二室的主任,出去遇到別的行局的局長副局長,都要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可是讓他上讓他下,就是賀書記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還用考慮什么調整崗位?直接下來吧,哈哈哈,”陳太忠笑得前仰后合的,他真的覺得這對話異常有趣,“賀書記你這也真黏糊了,當著你的面兒,他都這么炸刺……你不會打算還護著他吧?”

    “你!”曹大寶怒視著陳太忠,心里這團邪火真的是騰騰地往上冒,不過正像對方說的那樣,在賀書記的面前,他不敢放肆。

    “哈,敢怒不敢言?還是記恨上我了?”陳太忠笑得更厲害了,“沒事,我不怕……陳主任就喜歡你這種寧折不屈的眼神,你要是軟綿綿的,我真的沒什么成就感啊。”

    “太忠,別開玩笑了,”賀栓民也受不了他這夸張的笑聲,于是出聲打岔,“咱有事說事,高樂天的事情,你信不過二室,我交到一室去行不行?”

    “哪個室管,我真的無所謂,結果必須是我要的,”陳太忠終于止住笑聲,正色回答,不過這回答卻是異常霸道——這結果是什么,你得聽我的。

    然而,霸道的不止是這句話,陳主任跟著的話,也很有力度,“還有這個曹啥啥的,很會顛倒黑白,嚴重歪曲了紀檢干部的形象,褻瀆了干部監察工作,我覺得他……起碼也要待崗,雙開才是最正確的處理方式。”

    嘖……我要是說個不呢?賀栓民真想沖他這么嚷嚷一句,可是,他還是真的不敢,一時間,他只覺得無限委屈涌上心頭——我們紀檢系統的,居然被文明辦欺負了!

    可饒是如此,他還得忍著,只能苦笑著發話,“陳主任,小曹同志平時也挺知道分寸的,今天是一時糊涂了,咱不說他了,說正經事吧……馬部長有什么指示?”

    按說,他這話岔得也有些水平,直接扯到了馬勉身上,陳太忠你再大能,馬勉可是文明辦的一把手,你的頂頭上司。

    然而,有一點他又錯了,稱呼用錯了,他該稱馬勉為主任而不是部長的,他要用主任二字,陳太忠難免會有點賓至如歸之類的感覺——這么稱呼的人,就算不是文明辦的,也是相對比較熟悉的人。

    但是稱馬部長的,那就是活生生的外人了,是的,不合適的稱呼,會在無形中將人分開圈子,并且帶給人疏離感。

    2394章小心處理你(下)

    “還能有什么指示?曹主任都覺得文明辦手伸得太長了,”陳太忠哼一聲,卻是不好好說話,只是揪著曹大寶不放,“你們紀檢監察工作,不是有紀律的嗎,我們怎么指示?”

    “紀檢監察工作,是有紀律的,也是我一再強調的,”賀栓民正色回答。

    嗯?陳太忠正得意洋洋地等著對方認錯服輸,猛地聽到如此刺耳的反調,正待翻臉,起身指責對方,不成想賀書記話頭一轉,竟然是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可是上級部門的監督,誰說就不需要了呢?小曹,在這一點認識上,你犯了嚴重的錯誤,紀檢監察部門,是黨的監察機構,不是紀檢委的監察機構,省委沒權力監督市委,那成什么了?我說……你先停職反省吧,做出深刻的檢查。”

    “我……”曹大寶從喉嚨里發出半個音節來,那樣子真的是有點不甘心,很顯然,他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他不滿意,陳太忠還不滿意呢,他冷笑一聲,“停職反省?這跟不處理有什么兩樣,賀書記你就是這樣敷衍我?高樂天怎么會從他手下逃過去……你不想一想原因?還是說,你也參與了庇護這個裸官的行動?”

    話說到這種程度,就無須再說了,陳某人拿下曹大寶的心思一覽無遺,而賀栓民是老紀檢了,二室里面的這點貓膩,還能想不到?

    “小陳你……”賀栓民真的是欲哭無淚了,想了想才來了一句,“太忠,你是代表文明辦來的,有事兒我會跟你們馬部長溝通的。”

    “馬主任說了,全權授權我,徹查此事,看看到底是誰被蒙蔽了,”陳太忠可不吃這一套,他笑一笑,“馬主任本來以為,他是被我蒙蔽了呢。”

    怪不得這家伙這么大的怨氣呢,賀栓民有點明白了,于是微微一笑,“這不是開玩笑嗎?溝通上有點誤會,馬部長要對事情有疑問,你可以叫我過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