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鎮南侯府，燕錦猛然間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坐起身，莫名的心神不寧。
外屋守夜的丫鬟聽到動靜，推門進來：“四少爺，您怎么醒了？”
“什么時辰了？”燕錦按了按眉心，臉色不好看。
“寅時三刻，離天亮還有一會兒呢。”丫鬟挑亮了燭火，轉頭看到燕錦蒼白冷汗的臉色，關心道：
“少爺頭疼又犯了嗎？奴婢這就去點藥香。”
說著，急忙去架子上取出藥香，往屋內的香爐走去。
燕錦按著眉心，抬頭看了眼窗外天色。
此時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時間，屋外漆黑一片，不見半點亮光。
燕錦的臉色沉在燭火陰影里，一時間陰晴不定。
寅時……
算算時辰，屠老大那邊的事情應該已經辦完了吧？
只是對付一個女人，想必也不會出岔子。
即使事情有誤差，也不會牽扯到鎮南侯府頭上，他已經提前囑咐過屠老大，這段時間要徹底斷開與侯府的聯系，他和他手下的人在京城有其他落腳點，只要屠老大不蠢，他不敢把鎮南侯府牽扯進來。
燕錦在心里仔細推敲著，思來想去，感覺一切應該沒有疏漏，剩下的就看屠老大自己的本事了。
如果他們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也怪不得他……
必要時候丟卒保車就是。
丫鬟點好了藥香，走過來，看見燕錦的臉色仍然不好，關切問道：“少爺是做噩夢了嗎？奴婢讓小廚房給您做一碗安神湯吧，您喝完再休息一會兒。”
燕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丫鬟行禮剛要退下。
這時候，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下人大喊道：“四少爺！四少爺不好了——”
燕錦眼神一厲，驀地站起身：“是誰在外面喊？”
丫鬟神情茫然，只聽見喊聲從遠及近，很快就到了院門口，又被門口的侍衛攔下。
“快讓我進去，我有急事要匯報四少爺，出大事了——”
下人大喊的聲音傳來。
燕錦聽得清清楚楚，臉色一沉，便往外走去。
“少爺，小心著涼。”丫鬟這才回過神，急急忙忙翻出一件披風，追上去披在燕錦肩上。
燕錦絲毫不理會，大步走到門前，拉門走出去。
“是誰在院門口叫？讓他進來。”
燕錦一發話，院門口的侍衛不再阻攔，很快一個穿著前院下人服的小廝跑了進來，滿臉驚慌失措的神情。
看到燕錦站在屋門口，小廝仿佛見了救星，急聲說道：“四少爺，前院出大事了，管家讓小的趕緊過來通知少爺……”
“出什么事了？”燕錦冷聲質問。
“是鎮北軍，剛剛忽然有一大群鎮北軍沖過來，將咱們侯府團團給圍了，任何人都不準進出，看著就像是要抄家似的。”
小廝滿頭冷汗，臉上止不住地露出驚惶。
“管家想詢問緣由，都被士兵持刀逼退了回來，什么解釋都沒有！就堵在咱們侯府門口，管家實在沒辦法，已經派人去通知老爺和夫人了。”
“你說什么？！”燕錦驚怒不已，箭步走下臺階，一把揪住了小廝的衣領逼問。
“你確定是鎮北軍？沒看錯？”
小廝被他揪著腳跟離地：“絕對沒有！那些士兵穿的都是鎮北軍的衣服，一來就亮出了令牌，絕對不會有錯。”
燕錦的臉色驟然變化，眼神陰晴不定。
鎮北軍怎么會突然來包圍侯府？還是這么大張旗鼓，一丁點都不掩飾？
難道……是屠老大他們的行動招惹來的？
君長淵是瘋了嗎？
沒有陛下旨意，他竟敢在京城自私動兵，甚至是在深夜包圍侯府，這種舉動簡直與謀反無異！
為了一個女人，他至于把事情鬧這么大嗎？難道不想活了不成？
……不對勁。
燕錦頭腦轉得飛快，狠狠瞇起眼。
以他對君長淵的了解，那個男人絕不是這樣沖動妄為的人。
就算屠老大行動失敗，被君長淵抓住了馬腳，但他也提前預防過，屠老大的個人行為牽扯不到鎮南侯府頭上。
君長淵又是怎么做到這么快，就帶兵找上侯府的？
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只是出于一個猜想，為了區區一個女人……
他敢在京城私自調兵？
——除非他想謀逆！
“四少爺，前院那邊管家快頂不住了，現在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都不在府上，老爺和夫人正在往前院去，您也趕緊過去吧！”
小廝焦急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燕錦的思緒。
顧不上多想，燕錦直接甩開他，臉色陰沉地邁步往外走：“跟我走，我倒要看看，鎮北王府在搞什么名堂。”
小廝以及院子里的侍衛立刻跟上。
燕錦一路上步伐匆匆，走得飛快，不出片刻就到了前院。
遠遠地，他就看到前院里一片燈火通明，府里大半的護衛、下人、丫鬟全都驚動了，正惴惴不安地聚集在院子里。
侯府中門大開，府門外赫然是一片熾亮的火光。
黑壓壓的鎮北軍聚集在府門口，手里舉著火把，無數利劍森然，與侯府門口的管家一眾人對峙著，氣氛劍拔弩張。
“這是怎么回事？”燕錦人還沒到，慍怒的聲音已經先一步抵達。
層層拱衛在府門口、防止鎮北軍沖進府里的護衛，猶如摩西分海一般往兩側讓開，露出燕錦一身陰戾的身形。
“四少爺！”府門前的管家如見救星一般，驚喜地大喊。
燕錦幾步跨上臺階，站在侯府眾人最前端，目光冰冷地看著府門外黑壓壓的鎮北軍。
這數量之多，陣仗之大，即使是燕錦也不由心中暗驚。
他的臉色越發難看了：“鎮北軍，你們好大的膽子！沒有陛下召令，竟敢私自圍堵侯府，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持刀帶劍的鎮北軍置若未聞，無數冰冷的目光看著燕錦，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猶如一群漆黑的幽靈般，冷酷而森然。
“現在、立刻，讓你們帶隊的人出來見我！”
燕錦狠狠甩袖，冰冷的眼神里透出殺意。
“不給我們鎮南侯府一個合理的解釋，今天就是你們王爺來了，我也讓你們來得了，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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