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盛緊皺眉頭，看著暗七：“既然這樣，鎮北軍昨夜就得到了供詞，為什么不采取行動？”
暗七臉上露出苦笑：“因為師出無名。”
他無奈地道：“兩位大人心里清楚，鎮北軍雖在京中，但沒有陛下的命令，是不能輕易調動的。昨夜事發突然，宮門又早早下鑰，要將情況稟告給陛下破費周折，在這種情況下，王爺只能先調兵，包圍事關最重大的鎮南侯府，而刺客的藏身所在，卻是不方便再動手了。”
魏盛和張海都是武將，一下就明白了暗七的意思。
武將因為事關兵權，本身就容易遭忌諱，尤其是在京城里，一舉一動都要格外小心。
按照朝中規矩，京中軍隊若無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調動。
包括鎮北王府。
而昨夜，因為刺客一事突發，又是深更半夜，宮門落鎖。
再緊急的情況也沒辦法立刻傳到陛下手中。
如果鎮北王府什么也不做，等著消息送進宮，陛下命令傳來后再動手，就一定會錯失良機，讓刺客逃之夭夭，甚至可能引發更糟糕的后果。
可鎮北王府一旦調兵動手，卻又是犯了朝中大忌，無詔調兵，嚴重者幾乎可以按謀逆定處！
所以，鎮北王府在昨夜面臨的幾乎是兩難的處境——
調兵出動，就會惹得陛下猜忌；
可若是不動，刺客必然會逃走，疑似與南地土匪有勾結的鎮南侯府，也是變數莫測。
在這樣進退兩難的情況下，是君長淵站出來一力承擔，才有了鎮北軍出動，連夜包圍侯府的事情。
但也僅此而已了。
鎮北軍的行為已經越線，不能再有更多越線的舉動。
否則，誰知道陛下會怎么想？
錯一次是事急從權，錯兩次，甚至三次，恐怕陛下就要懷疑鎮北王府的用心了。
所以，哪怕昨夜就得到了刺客的供詞，鎮北軍也不能輕易出動，甚至不能過早地將供詞拿出來，必須等到魏盛和張海親自審訊后，才能拿給他們看。
而抓捕刺客同伙的事，也不能由鎮北軍去做。
因為君長淵是指認鎮南侯府的人，而刺客又被懷疑與鎮南侯府有關，鎮北軍去抓人，難免有栽贓陷害的嫌疑。
只有天盛帝親自派來的心腹帶兵去抓人，才能顯得公正、公允。
這就是為什么，搜查侯府的事情，天盛帝沒有交給鎮北軍去做，哪怕鎮北軍就守在侯府門口，他也要從宮中調動禁軍去搜查的原因。
說白了，就是天盛帝多疑。
而鎮北軍昨夜已經犯過一次忌諱，為了不被陛下再疑心，只能選擇按兵不動。
君長淵沒有帶著鎮北軍出城，只帶了少量的暗衛，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魏盛和張海對視了一眼，肅容對暗七道：“鎮北王府向來忠心，想必陛下也心中明白，七統領不必太過憂慮。既然已經掌握了刺客的藏身地點，那就事不宜遲，盡快派人抓捕為上！”
“魏大人說得有理。”張海點點頭，“這供詞上說的兩個地址，正好我與魏大人一人負責一個，同時抓捕，免得夜長夢多。”
“那東城這個就交給我吧。”魏盛直接選了一個，又看向暗七。
暗七說道：“要是張副統領不介意，我隨您一起去西城如何？”
鎮北軍雖然不能出動，但暗七跟著把把關，問題卻不大。
之所以選擇去西城而不是東城，是因為暗七知道，昨夜鎮北軍和護城軍在東城區搜查刺客，已經鬧得東城人人皆知。
就算刺客真的在東城區有落腳點，只怕也會聞風而逃，未必敢繼續停留。
而西城花街柳巷眾多，魚龍混雜。
又沒有被護城軍搜過，刺客同伙藏身的可能性更大。
張海也沒多想，爽快地道：“這有什么好介意的，七統領愿意幫忙，我高興還來不及。”
暗七松了口氣，連忙拱手：“多謝副統領。”
三人一拍即合，片刻也不耽誤，很快便在鎮北王府門口點齊人馬，分作兩頭，朝東城和西城不同方向而去。
魏盛作為兵部尚書，手里人不多，但東城區那邊本就有護城軍封鎖，他只要說明情況，臨時調動護城軍協助，并不困難。
而張海這邊就更簡單了。
作為禁軍副統領，他出宮前來王府審訊時就帶足了人馬，原本押在鎮北王府的兩個刺客，審訊過后也要移交給禁軍收押，現在又得知了刺客的藏身之處，直接帶人過去就行了。
“副統領，西城花街上人多眼雜，如果禁軍直接沖過去，只怕還沒靠近刺客的藏身點就已經被發現，打草驚蛇就麻煩了。”
在臨近西城之前，暗七委婉地提出建議，“而且，也要防著刺客狗急跳墻，誤傷了周邊無辜的百姓。”
張海覺得有理，當即下令，讓所有禁軍卸掉盔甲，藏起武器，三五人分散開來，偽裝成普通百姓進入花街范圍，不動聲色地包圍刺客的住址。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動手，更要保護好周圍的居民和百姓，不可讓刺客在城中傷人，知道了嗎？”張海口吻嚴肅地說道。
所有禁軍齊聲應下，紛紛卸甲偽裝。
張海自己也同樣卸了盔甲，只穿著里面的外衫，帶了兩個禁軍，和暗七一起騎馬進了西城。
西城的面積不如東城大，但卻比東城繁華太多，街道處隨處可見的商鋪與酒肆，各色各樣的客棧更是數不勝數。
其中又有超過一半的面積，是京中著名的“花街柳巷”，各種青樓楚館齊聚在此，鶯歌燕舞，紅袖招展，連街道的空氣里都漂浮著一股靡靡的脂粉甜香。
但現在還是上午時分，大部分的青樓藝館都還沒開門，好幾條街上人影稀少，只有兩側紅樓上的紅艷薄紗飄揚著，樓上的窗戶里隱約可見人影。
張海和暗七沒有多關注這些，很快就穿過了幾條主街道，來到了西城深處的暗巷之中。
西城區里幾乎沒有民房，哪怕是在暗巷里看似民房的地方，實則卻是暗娼館，做的是比外面的大青樓更骯臟的生意。
但因為便宜，這種地方的客人從來不少，比京中任何地方都藏污納垢。
也非常適合隱蔽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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