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淵輕笑：“說不敢也未必，只是不到萬不得已，鎮南侯不會與本王交惡，他承擔不起這個代價。”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張狂。
云蘇撇了撇嘴：“那不就是不敢嗎？”
沒底氣才會忌憚后果，要是真有實力和膽量，又怎么會反復衡量、畏首畏尾？
關鍵是，看鎮南侯府平時的作風，他們也不是小心謹慎的人。
說白了，還不是欺軟怕硬？看人下菜碟！
君長淵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沒有說什么。
他帶著云蘇縱身下躍，疾風呼嘯著從耳邊穿過，轉眼便輕盈地落在花園地上。
周圍都空蕩蕩的，地上掉落著幾根快要熄滅的火把，有血腥味飄散。
云蘇踩到地上，站穩了身，立刻掃了一眼四周。
按照她的要求，君長淵特意帶著她在別院里繞了一個圈，將那些會飛的毒蟲引到了別處，而原本困在屋頂上的毒蟲也跟著爬遠了，一時半會追不過來。
小花園里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
原本追殺云蘇的蠻族，有些被暗衛引走，有些被毒蟲嚇跑了。
趁著難得的空閑時間。
云蘇撿起地上一根火把，將火苗吹燃，快步朝花園拱門前跑去。
拱門前的地面上，躺著兩具蠻族人的尸體。
云蘇舉著火把，在尸體前蹲下身，仔細檢查起來。
這兩個蠻族是被毒蟲咬死的，死狀很不好看，滿臉烏紫，雙眼圓瞪，七竅里流出發黑的毒血。
云蘇看到他們暴露在外的臉頰、脖子和手上，都有被毒蟲咬過的血孔。
密密麻麻的，顏色烏紫發黑，顯然是有劇毒。
“這兩個人的死狀，有什么不對勁嗎？”君長淵走到云蘇身后，看見她檢查得專注，開口問道。
云蘇搖搖頭：“沒什么不對勁，這樣子一看就是被毒死的，我只是想弄清楚那些毒蟲是怎么殺人的。”
因為毒蟲的外形不同尋常，云蘇也沒法用常理去判斷。
觀察它們造成的傷口，是了解毒蟲攻擊方式，最有效的方法。
“幫我拿一下火把，照個亮。”
云蘇將火把遞給君長淵，示意他舉在尸體上方。
而她自己則撕了一塊衣角，裹住手，將兩具尸體的腦袋側到一邊，露出頸部側面的大動脈。
正常人的動脈血管是青紫色的，并不會很明顯。
但這兩具尸體，因為毒發死亡的緣故，頸部側面的大動脈顏色發黑，血管不正常地暴凸起來，像一片猙獰詭異的蜘蛛網，蔓延到衣服里面。
云蘇松開手，起身換了個方向，又拂開尸體的衣袖。
這一下，她不止看到尸體手臂上發黑凸起的血管，還看到從手背蔓延到手肘上，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紫紅色疹子。
這紅疹與之前，云蘇利用紅雪枝的汁液引發的皮膚紅疹有些像，但又完全不同。
尸體身上的疹子顏色更深，似乎還帶有一定的腐蝕性。
這兩個蠻族死去還不到一刻鐘，連尸體都還沒僵硬，但是手臂上起疹子的皮膚，卻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點腐敗的跡象。
“果然，那些毒蟲身上攜帶的，不止有一種毒。”
云蘇臉色凝重地放下尸體的胳膊，將手上包裹的布條扔到一邊，站起身。
君長淵不明就里地問：“這話是什么意思？”
“一般正常的毒蟲，自身攜帶的毒素是很穩定的，基本不會變異，除非是種類不一樣，所攜帶的毒素才會有明顯區別。”
云蘇簡單解釋道。
“打個比方說，蝎尾毒和蛇毒，分別來自于毒蝎和毒蛇，毒素構成就不一樣。在自然環境下，毒蛇不會進化出蝎尾毒，而毒蝎也不會變異出蛇毒。”
君長淵想了想，問道：“你的意思是，它們雖然都是劇毒，但是不一樣？”
“沒錯。”云蘇點點頭，“這種區別就好像……你和我都是人，但我們是不一樣的。”
而且不一樣的地方有很多。
大到性別基因，小到外貌長相，都有明確的不同。
毒素也是同樣的道理。
往大里說，能對人體產生不良傷害的東西，都可以稱之為“毒”，毒素本身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分支，無法一概而論。
如果是在現代，特定的劇毒，往往都擁有穩定的成分公式。
比如，同一個品種的毒蛇，它們的毒液成分基本是相似的，效果也相同，使用機器化驗分析，就能得出相近的成分公式。
這種公式是唯一的，就好像是這種劇毒的“基因信息”一樣，只要變了一丁點，就不再是這種蛇毒了。
一個人的體內，往往只會有一套基因。
除非是極其罕見的先天變異，才會出現例外，但這種例子本身也是個例，不可能大批量的出現。
而毒物同樣有這樣的“種族基因”，它們自然所攜帶的毒素，本身就是跟基因融合在一起的，幾乎不可能出現大規模的變異。
云蘇皺著眉頭：“那些追著我們的毒蟲，不但外形古怪，像好幾種毒蟲的組合體，連本身攜帶的毒素也不止一種，初步估計，至少有三種以上。”
她指了指地上的兩具尸體。
“這兩個人身上有三種傷口，分別對應了三種中毒反應，一個是手和臉上被咬的痕跡，一個是脖子上，像是被蝎尾刺傷的痕跡，還有就是手臂上，帶有腐蝕性的毒疹。”
“這三種傷口，全都帶有致命的劇毒！換句話來說，他們看似只被一種毒蟲咬了，但卻是死于三種劇毒的同時發作。”
正因為這樣，這兩個身強體壯的蠻族人，才會死得那么快。
云蘇當時和君長淵站在屋頂上。
從兩個蠻族不小心撞上毒蟲群，到他們慘叫倒下，再到最后失去聲息，整個過程都不到一分鐘。
比見血封喉的速度還快！
云蘇就是因為發現他們慘叫聲消失得太快，以及看到那些毒蟲不同尋常的形態，心里才有了猜測。
檢查兩個蠻族的尸體，只是為了驗證猜測。
現在，答案已經有了。
君長淵不懂醫毒，聽完云蘇的解釋后，他不解地問：“一種毒蟲體內，擁有三種毒素，這有什么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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