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夫揮手驅趕了一下鼻子周圍的灰塵，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黑金所會在這時候為貴族說話。他拍了拍自己的錢包：
“引路人女士，我是如此尊重您。如果是薩萬子爵花了大價錢請動了您，那您說個數，我可以出雙倍！
如果托爾貿易公司的錢不夠，我可以去洗了朗多貿易公司。如果兩家貿易公司的錢都不夠，那我在走之前，搶搶銀行也不是不可以。
我現在不差錢，我的財富配得上我的名聲，熔幾個煉金師還能缺錢嗎，都好商量。”
引路人都笑了：“魯道夫，這不是錢的事。”
“我知道，這不是錢的事，是錢不夠的事。”
“好了，別貧嘴了，我們邊走邊談，這里灰太大，我洗一次頭太麻煩了。”
魯道夫看到引路人的銀發上已經落上了灰塵，趕忙跟著引路人離開了廢墟。
他向遠處的天空望去，制憲軍基地的方向上已經有飛艇飛起來，他們要來驗收魯道夫的成果了，希望他們能滿意。
托爾貿易公司已經成為歷史，讓阿貝爾去頭疼吧，看他短時間還能不能找到新的合適人選。
引路人轉頭看向了幾名獵巫人，她從自己的籃筐里拿出一根針，轉眼間，銀針消失在手中，十幾秒后，幾名膽敢跟蹤的獵巫人一個個倒下。
銀針回到了引路人手中，上面都不沾血，銀針速度太快，血都被空氣刮走。
魯道夫很羨慕這能力，天秤巫師是風相巫師，在攻擊這一項上是風相巫師天然占優勢。
收好銀針后，引路人才慢慢說道：
“魯道夫，我來勸你，真的不是因為錢。
就像你覺得你可以一晚上花掉幾十萬金盾一樣，我也能不眨眼的花掉比你還多的錢。更何況我還是80多歲的老人，我又不是煉金師，不想用錢陪葬。
我來勸你，除了貴族的請托之外，還有一些別的原因。
你應該聽過蝴蝶效應，南半球的一只蝴蝶扇動翅膀，可能導致北半球某個海港發生一場風暴。
你一直待在法布羅市，可能不太外面發生的事，這是一個糟糕的習慣，你應該時刻各個國家發生的大事，雖然這種絕大多數時候什么用都沒有，不過有時候其他地方發生的事，卻會深刻的影響到你。”
魯道夫有些不得要領，不知道這和朗多貿易公司有什么關系：“比如呢？”
“比如···現在復盤一下，昆特的計劃已經沒有什么秘密，法布羅市一切改變的開端，那個血仆礦工計劃，你覺得那個計劃正常嗎？”
“不正常。”
“一個將整個城市送給血族的計劃，為什么能夠實施？維希郡議會現在已經證明他們的態度，他們非常熱衷于完成這個計劃。
奧布行省議會為什么不阻止？勃艮第大區議會真的對這里的事情毫無所知嗎？
….煉金師愛財如命，這是真的，但是法布羅市發生的這一切，已經不能用貪婪來解釋。即使再愛錢的煉金師，送一個城市的人口成為血仆，長遠來看是得不償失的事。
這一切另有原因，薩萬子爵和我說過，是因為煉金師們在害怕。”
“害怕？他們害怕什么？”
組織的力量是如此恐怖，煉金議會掌握了話語權，掌握了絕大多數資源，掌握的強大的武力，這樣的龐然大物，魯道夫想不出來他們在害怕什么。
引路人走路很慢，說話也很慢。
制憲軍的飛艇從他們的頭上飛過，不過兩名4級巫師并不是很懼怕。魯道夫見過引路人有能影響飛艇飛行的巫術，他自己雖然做不到，打也打不過，但是隨時逃跑還是能做到的。
引路人繼續說道：
“我是天秤巫師，如果讓我面對一位500年前的4級天秤巫師，我覺得我不會輸。因為我們的手段在幾百年來沒有什么變化，這也是絕大多數使徒的狀況。
我甚至有信心打敗500年前的天秤巫師，因為我做了一件4級煉金師巫器。
煉金師是非常特殊的一種使徒，他們的可怕在于，他們一直在學習，一直在研究，一直在進步，一直在強大。
在制憲戰爭之前，騎士以無短板的強大正面能力統治著這片大陸。但是，制憲革命結束了他們的好日子。
整個大陸只有墨格溫帝國的王室打敗了煉金師，保住了自己的權力和財富。
但是其他的王國，要么像我們加洛林王國一樣，說是君主立憲，實際上權力都在煉金議會手中。要么就像康塔合眾國一樣，煉金師直接將國王送上了斷頭臺。
我說服你放過朗多貿易公司的原因，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我們南面的鄰國，厄爾巴王國發生的內戰。
那里的內戰影響到了我們這里，因此你最好的選擇是只針對煉金師，不要針對貴族。”
“內戰？鄰國的內戰影響了法布羅市？”
魯道夫對厄爾巴王國發生的事知之甚少，不像黑金所，是全大陸的組織，可以便捷的知曉其他地方的情報。
“是的，內戰。”引路人走累了，示意魯道夫和她一起坐在長椅上。
遠處出現警員和獵巫人的腳步聲，引路人揮揮手，旁邊的兩個路燈熄滅，他們兩個人隱入黑暗中。她繼續說道：
“厄爾巴王國的國王，卡洛曼十六世，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國王，不甘心為議會做吉祥物，不甘心每個月月底簽署議會制定的法桉，不甘心看著自己的城市里是煉金議會做主。
他蠢蠢欲動，準備復辟。
就在上個月，卡洛曼十六世正式向他們的煉金議會宣戰。即使卡洛曼十六世做的再隱蔽，我們這的煉金議會也提前聽到了風聲。
….這也是加洛林王國煉金議會害怕的原因，一旦卡洛曼十六世復辟成功，難道加洛林王室就不想做點什么嗎？
加洛林王國議會沒有昭示，但是他們也在備戰。既要防備萬一復辟成功的卡洛曼十六世，也要防備本國的那些貴族。
昆特的那個瘋狂計劃被各級議會默許，法布羅市被當做試點，也是因為形勢緊急。別看每次議會薩萬子爵都親自到場，但是議會對貴族可沒那么放心。
據黑金所的情報，卡洛曼十六世可是天才騎士，那是年輕時帶著侍從敢去南大陸闖蕩的人。南大陸屬于邪神，那里的人骨比樹都多。
卡洛曼十六世說過一句話讓大陸上的其他貴族非常激動：槍炮很好用，不過也只是工具而已，煉金師能用，我們也能用。
黑金所認為，卡洛曼十六世真有成功復辟的可能性。
每個強大的騎士都是瘋子，他們總是直面危險，甚至主動在危險中尋求晉升的機會。
不知道你直面過晉升的騎士沒有，冰冷的頭盔，狹窄的窺視縫，卻無法抵擋頭盔下那噬人的、殊死一搏的兇狠目光。
復辟，卡洛曼十六世是拼上一切的，從他開始準備這件事的時候，他一定做好了要么在復辟戰爭里晉升，要么在復辟戰爭里光榮的死去的決心。
如果他能晉升，就會成為大陸上第二位大帝，和北面的墨格溫九世一樣。
到時候，加洛林王國一南一北兩位騎士大帝，我覺得王都議會的首相能空置三個月，沒人敢去做那個首相。”
穿越而來外來者身份，讓魯道夫不怎么其他地方的事，因為覺得和他無關。現在看來，厄爾巴王國的那位卡洛曼十六世，真的影響到了千里之外的他。
魯道夫忽然想明白了：“所以，黑金所的態度是幫助加洛林王室？”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們只是討厭煉金師，并不是想幫助王室。說實話，那些自詡‘神選’的傲慢的人，都不值得我們幫助。只是單純的因為，他們陷入混亂對我們有利而已。
黑金所畢竟是在夾縫里生存的組織，太強的官方力量對我們不利。如果騎士太強，我們也會轉頭幫助煉金師，都一樣，沒有什么區別。”引路人說道：
“所以，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立場的問題。在黑金所看來，現在的貴族騎士是更好的合作者，畢竟騎士有時候真的會為了康慨之名行康慨之事，但貪婪的煉金師不是一個好的合作者，他們會拿走別人兜里最后一個銅幣。
除了立場問題外，還有一個原因，朗多貿易公司的份額小的多，只是跟著煉金師賣點礦石，不是法布羅市血霧之夜和祭祀之夜的主導。他們能拿到一部分開采權，也是因為很多置換和妥協。
最近是多事之秋，維希郡的貴族不希望他們的實力受到削弱。”
….魯道夫點點頭，他確實被引路人說服了，這時候沒必要招惹貴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引路人繼續說道：“因為你最近不擇手段的行為，貴族害怕我的勸說無法奏效，因此還送給你一個禮物。”
“什么禮物？”
“一條消息，一條好消息。
言靈是如此珍貴，奧布行省審判廳只有1名5級言靈，是審判廳追蹤異端最強力的手段。
不過，奧布行省的艾德恩侯爵想要夏獵，因此召集了他的封臣，去森林里狩獵。貴族的狩獵，說是娛樂活動，其實也是某種程度的軍事操演。
艾德恩侯爵每年都會夏獵，但是今年的夏獵顯然意義不同。
那名5級言靈無法離開奧布市，審判廳能派來的言靈只有4級，你的手下也有4級言靈，這對黑金所來說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你暫時是安全的，不會那么快暴露。
薩萬子爵想用這個消息來換取他朗多貿易公司的安全，你覺得呢？”
“他成功了，今晚我就歇息了，確實有些累。”
引路人點點頭：“這就好，我們是巫師，騎士和煉金師同歸于盡才好。鋤強扶弱才是我們正確的策略。”
引路人也松了口氣，她也害怕魯道夫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變成只知道破壞的惡魔巫師，魯道夫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只要他不開心，在法布羅市沒人能安心的睡個好覺。
“引路人女士，我即將逃離法布羅市，即使不來5級言靈，我也不想再和他們正面對抗。在離開之前，我也有些事希望拜托您。”
引路人有些好奇，不知道這時候魯道夫想做什么。
“引路人女士，我還有兩個朋友留在了法布羅市，我希望您能幫忙照看他們。”
“你不帶走他們嗎？”
“接下來追殺我的人等級會很高，我身邊才是更危險的地方。他們兩個還是留在這里的比較好。”
“你說的是哪兩個人？”
魯道夫拿出了10萬金盾的鈔票：
“第一個，是警署的警員凱麗塔。這是給她留的金盾，足夠她成為4級煉金師。”
引路人溫莎看著10沓金盾：“不僅足夠，還多出一些。”
“多出來的，就算作感謝費。還有第二個人需要您偶爾照看，南城墓園現在的守墓人之一，山姆。他會不停的沉睡，希望他能盡快晉升。”
引路人溫莎點點頭，知道了魯道夫的托付。這兩件事并不難，不需要花費多少精力。
“還有一些其他人。”魯道夫又遞給引路人一張名單：
“在這十天內，我挑選了幾個有天賦的年輕人，有9個年輕人覺醒成為了雙子巫師，希望您可以略微照看他們，不要讓他們過早的死去。
這9個在災難里覺醒的巫師，也許能改變法布羅市。”
“他們算你的巫師學徒嗎？”
“算吧，不過我這老師很不負責任，拍拍屁股就走了。”
….“好的，我都知道了。不過你不能再提要求了，我快記不住了。”
魯道夫看到引路人從籃筐拿出一個筆記本，筆記本打開的時候上面就飄著幾束燭光般的火光，她一筆一劃慢慢的在上面記著三件事。
“我的天啊，這三件事我覺得我至少會忘兩件，真是太為難我這80多的老太太了。”
記好之后合上筆記本，火光也消失不見，引路人轉頭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忍不住感慨：
“第一次注意你的時候，只是因為發現法布羅市出現一位天蝎巫師，沒想到，一年1級，轉眼你已經成為了4級巫師。
不過我并不為你高興，當巫師不再小心謹慎，像你現在一樣張狂，就會變得厄運連連。
魯道夫，不要沉迷于你的破壞力。當一名巫師聲名赫赫的時候，也是他離死不遠的時候。
熔爐魯道夫，這個稱號對煉金師來說極具威脅。記在你頭上的4級煉金師今晚又多了一位，這不是什么好事。”
魯道夫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越猖狂，以后越狼狽。我只是為克勞德感到不值，為他出口氣而已。”
從魯道夫的眼神里，引路人看到了平靜，很顯然，魯道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沒有徹底失去理智。
引路人覺得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有前途：
“魯道夫，去南大陸吧，去成為南天巫師吧。
你是如此年輕，去試著做我不敢做的事，去容納南天星座的特性。我期待你的歸來，不過要快一點哦，因為我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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