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將水囊從花楹手中拿過來,拔掉塞子,再遞回花楹手中,這才去將自己剛剛尋得的一抱干柴抱到溪邊,生了火,又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只野兔子,就著溪邊的石板,取出匕首,宰殺干凈,剝皮剔骨,用木棍從兔子中間串了,擱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那剝皮剔骨的手法,極其利落干凈,嫻熟至極,冷酷中帶著一份難以名狀的優雅。
花楹在不遠處,靜靜瞧著,一絲不落地瞧著男子做這一切。
腦子中卻時刻在回想剛剛男子要剝了她的皮,拿了她的肉去喂狗,等她的骨化作白骨生出花的話來。
她越看,越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在某一天,也如他手上的那只野兔子一般,被他剝皮、剔骨,再架在火上烤。
這人長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不過是一張披著好看的人皮的狼罷了。
花楹在心中越來越覺面前男子實在是危險至極。
男子烤好兔子之后,撕了一條兔腿遞到花楹面前。
經了這一番折騰,花楹早就餓了。
她雖之前將兔子當成了她自己,覺得那被男子擱在石板上剝皮剔骨的是自己。
但這么些年了,在囚室里什么沒吃過?
只要是能填飽肚子的,哪怕是她自己的肉,她怕也吞咽得下去的。
便不顧那么多,接過兔子腿,啃了起來。
男子拿了另一條兔腿啃著。
抬頭見花楹也瞪著一雙黑亮的眸子,一直在默默打量著他,便勾唇一笑,淡淡道:“在下夜笙,不知姑娘芳名?”
“花楹。”
“哪一個楹?”
“開滿藍色花朵的藍花楹,你見過嗎?”花楹問。
“藍花楹?”夜笙點頭,“見過。”
紫川城里有許多這種藍花楹,開花的時候,倒是挺好看的。
花楹道:“我的名字,便是這個花楹了”。
夜笙又道:“你被囚在那個地牢里多久?”
“不知道。”
“幾歲被囚進去的?”
“六歲。”
夜笙頓了頓,道:“你被囚進去的時候,你娘親死了多久?”
“我抱著我娘親的遺體進囚室的。”
當年,六歲的她,費勁了吃奶的勁,拖著娘親被砍得如同一個冬瓜一樣的尸體,進入到那間囚室之中后,便再也沒出來過。
夜笙道:“按照你娘所化曼陀羅的時間來算,你進囚室應該是被關了六年,按照你六歲被囚算來,你如今應差不多十二歲了。”
花楹聽夜笙這般一算,方知自己的芳齡,便道:“可能是十二歲了吧,反正我知道的也不多。”
夜笙掃了一眼花楹,這女孩兒就是白紙一張,六歲尚未懂事時就被囚進地牢,一個人活到現在,能利索說話都算不錯的了。
心里便打定主意將花楹先帶至紫川城再做打算。
卻聽花楹問道:“你能不能將我娘還給我?”
“你娘?”
夜笙一時不知花楹所指。
花楹指了指夜笙袖籠,“你在昭華公主囚室中盜走的那朵冰藍色的曼陀羅,是我娘的遺骨所化。”
夜笙從袖中摸出那朵冰藍剔透的曼荼羅花來,那花就似水晶寶石一般,瑩瑩散發著幽蘭的光澤,極冷極魅,包含著濃濃的憂傷,似乎多看一眼,便雙目酸澀,鼻頭一緊,讓人想要流淚一般。
“娘!”
夜笙黑眸頓時變得深不可測,勾唇淺笑,那捏花的手腕一轉,那冰藍曼陀羅再次落入他的袖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