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海風拂面而來，吹得船帆獵獵作響。浪潮肆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猶如一頭頭張開獠牙的洪水猛獸。
海面上，一艘艘大船正并排成列航行在海面上，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迷惘。
他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該往何方，只知道一味的航行。
嚴格來說，他們都是被騙上賊船的，追尋那所謂的“仙山”。
無邊大海帶來了種種疾病，盡管曹操已經精心挑選，但畢竟身處中原，軍中仍有不少旱鴨子。
即使僥幸躲過疾病的入侵，也會因為水土不服而變得虛弱無力，這種情況下，別說征戰沙場，能保持行動力已經十分艱難。
曹操站在船隊最前方的大船上，望著四面八方席卷而來的滾滾浪潮，心中感慨萬千。
他似乎還是草率了，雖然郭嘉為他做主了準備，但要想征服無邊大海仍是癡人說夢。
他們甚至不敢確定，那所謂的“海外仙山”是否真的存在，也許郭嘉騙了他！
當然，也可能這一切都是真的，但他們仍有可能在茫茫大海當中迷失方向。
但他已經別無選擇，如果此時回頭，別說能否重新踏上漢土，即使僥幸回去了，也是淪為階下囚的命。
曹操是個驕傲的男人，他寧愿戰死，也不想被一生之敵俘虜，囚禁。
想必，此刻劉備已經一統中原，只差一個江東了吧？
“將士們和百姓如何了？”
曹操微微側首，看向一旁的許褚。
這位生來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將，此時也是臉色蒼白，就連握著劍柄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只是仍在努力抑制。
“百姓還好說，至少有軍隊威懾，縱然心中不滿也只能忍耐，可是”
“軍心渙散，對嗎？”
曹操早已預料到結果，雖然他帶來的俱是久經戰陣的精銳，但面對這茫茫無期的航海生涯，人心難免思邊。
“主公放心，末將和妙才，子孝將軍已經砍了十幾個帶頭鬧事的，當下軍心還算穩定。”
另一側的陳宮猶豫片刻，開口道：“可是主公，我們的糧草不多了。”
糧草是大軍命脈，一道將士們吃不飽飯，就算許褚，夏侯惇等將武力再強，也難以鎮壓這無窮無盡的動亂。
“哈哈哈”曹操沉默少許，忽然放聲大笑，一時引得周遭將士側目。
許褚一頭霧水，不知主公為何突然發笑。
陳宮卻是洞若觀火，不論局勢如何糜爛，身為君主的曹操絕不能亂了分寸，至少不能表露出來。
他若是亂了，下面的臣子，將軍，士兵，百姓就會更亂。
“諸君莫非忘了，咱們要去的地方可是仙山，仙山又豈是那么好去的？”
曹操刻意提高了音量，幾乎整艘船的人都聽到了，隨后又以口口相傳的方式，傳達后方其他船只的人耳中。
“這其實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有的人死了，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通過上天的考驗，不能踏上仙山。”
這本是安撫人心之言，奈何許褚這憨貨是曹操的死忠，居然信了這話，追問道：“海外仙山上當真住著仙人？”
曹操愣了愣，心道：這呆子，我要騙的是百姓和普通將士，怎么你也著了道？
不過老曹反應迅捷，笑道：：“仙山非常人所能攀登，不過在仙山之下，卻是繁華似錦。”
“那里有吃不完的糧食，酒肉，還有漂亮姑娘只要我們登上岸，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這臨時編織的謊言很粗糙，但是用來迷惑那些目不識丁的士兵已經足夠了。就像是陷入黑暗中的人觸摸到了一絲曙光，心中開始重新燃起斗志。
曹操面上依舊帶著笑意，心情卻有些沉重。
雖然還能暫時穩住軍心，可如果一直無法抵達目的地，解決糧草短缺的問題，連他在內，所有高層都會被紅了眼的士兵大卸八塊。
在這茫茫大海之中，規則與法制正在逐漸消失。
“父親，真的有仙山嗎？”
一身戎裝的曹昂聞訊趕來，手中握著滴血的佩劍，身后跟著曹仁，夏侯惇等人。
很顯然，他們剛剛又鎮壓了一起叛亂。
這一路上遭遇了數不清的難關，不僅僅有疾病的侵蝕，還有數不清的暴風雨。
如今又即將面臨糧食告竭的問題，哪怕是曹操優秀的長子，也不禁生出無力感。在這種時候，他迫切需要一個人為他指明前路。
“有！”
曹操鄭重道：“靠岸的那一刻，就是你我父子，乃至整個曹氏霸業重啟的時刻。”
這話既是在騙兒子，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縱然是一代梟雄，面對絕境之時，也需要給予自己一點希望。
隨著曹昂趕來的程昱低聲道：“主公，若是動用那批肉食，或許能多支撐數月。”
曹操目光微閃，他自然明白所謂的“肉食”指的是什么。
“不可！”
以當然的形式，所有人都繃著一根弦，一旦他開了這個頭，本就已經十分薄弱的法制就會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到那時，所有的士兵乃至百姓都會自相殘殺，以至于形勢徹底失控。
程昱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曹操環視眾人，緩緩道：“諸君可還信我曹操？”
“末將相信！”許褚第一個開口，他甚至比曹操的小迷弟曹仁等人更快信任曹操，當然這其中也有自身耿直的原因。
“我也相信父親。”曹昂隨之表態。
“曹仁永遠相信大兄。”
“末將于禁誓死追隨主公。”
隨后，眾將紛紛表態。
曹操微微點頭，隨后望向蔚藍的天空，高聲道：“登岸之期，就在這三日之內。”
眾將雖然知道曹操是在安慰他們，但還是紛紛附和。
就在這時，陳宮忽然驚呼道：“主公，在下，在下好像看到陸地了。”
這句話就像是久逢干旱的大地迎來的甘露，讓人欣喜若狂，心緒翻滾久久無法平息。
所有人都望向前方，越過那遙遠的海面，依稀可見那微小的綠洲。
曹昂欣喜之余，又自語道：“會不會是海市蜃樓？”
“不，這是霸業的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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