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寒門母子 > 第九百九十章 跪著就跪著唄
  當初纏著小寶給做新鮮美食的時候,就屬四皇子心眼子多,他不僅給皇帝送,還給皇后送。

  不僅如此,別的皇子最多派個太監盯著小寶,美食做好端走就行,四皇子卻是從頭至尾看著小寶做。

  倒不是擔心小寶下毒什么的,而是跟小寶聊天套話,想聽聽其他皇子們給送了什么吃食。

  如此一來,反倒是他跟小寶交流了不少事情。

  比如說:賭石。

  小寶說起在沃斯國與沃斯人玩的一種游戲,賭哪塊石頭是玉石。

  那時候是楚家人初到不久,沃斯人看大宣人伙食好、工具好,偷又偷不來,搶,又被人抓了打,便有聰明人想出這么個主意。

  大宣人又不像這些常年撈玉的沃斯人,懂得如何隔著石皮就能辨別里面是否是玉石、成色怎么樣。

  所以沃斯人提出的賭注就是食物和工具。

  沃斯人用這種辦法著實騙得幾天食物,工具倒是沒有騙去,因為楚家小子們也不傻,不會辨別石頭,還不會辨別臉色嗎?

  沃斯人多少還是憨直了些,不說七情上面,至少也不像大宣人那樣能把情緒掩藏在面皮之后。

  小寶當時就說,要是沃斯人用這辦法同楚家小子賭錢,估計他們能賺不少,可惜他們打的是楚家鍬鎬的主意,小子們就加了提防,沒讓他們占到便宜。

  畢竟河里撈的玉,那石皮看上去就和普通的鵝卵石也差不多,挺唬人的。

  山上采的玉石也一樣,有的看著塊頭很大,可一切開,才發現除了外層有玉石,里面竟是與巖石摻和在一起,跟包子餡兒似的,不值錢。

  要是把這種石頭當成整塊的玉石,花大價錢買了,得哭死。

  甚至小寶當時還講了和氏獻璧的故事,說和氏是最早、也是最倒霉的拿玉石關撲的人,明明是塊好玉,卻輸掉一雙腳。

  四皇子想起這段往事,才有了此時面對父皇雷霆之怒的勇氣。

  “父皇,”四皇子說道,還抱著他爹的大腿呢:“兒臣有個辦法,三車石頭也能賣出三十車的銀錢!

  您是知道關撲的吧?這玉石都是有石皮的,隔著石皮,誰能猜出里面是怎樣的石頭?這就可以關撲一下嘛!

  兒臣帶回的石頭,確實很多都是巖石,可兒臣又沒砸開看看里頭什么樣,保不齊里面就有玉石呢?

  哪怕千斤巨石,里面只有拳頭大的一塊玉,也是很值錢不是?”

  說到這里,四皇子自己都認為太有道理了,恨不得把所有石頭都鋸開瞧瞧。

  他甚至忘了自己剛說過,玉石在山上是層狀形式分布的,不在玉石礦床上的石頭,就算是鋸開里面也出不來玉石呀。

  而且四皇子還覺得把那些巖石拉回來實在是明智之舉,當初只是想充充數,壯壯臉面,畢竟自己是皇子,要是空著車就回來,也著實難看。

  可現在這么一想,反倒是恨自己拉回的石頭少了!

  四皇子接著說:“父皇,兒臣想著,把這些石頭都明碼標價擺出去,讓買主冒懵著去買,萬一誰能花小錢買到好石頭,他們不就賺了?

  石頭不就更好賣了?

  碰上有幾人相中同一塊石頭的,還可以讓他們競價,咱們賺得就更多;

  兒臣帶回來的三車玉石中,有不少也帶著石皮,一并算進去,總不能讓人一塊好石頭都買不到;

  那些巖石要是有帶了少量玉石的,兒臣就讓匠人把有玉石的地方磨出來,增加賣出去的機會……”

  皇帝的腿又掙了掙,力道沒有上一次大,四皇子趕緊識相地松開胳膊:“這也不是招搖撞騙,咱們也是有真材實料的好玉石在里面的;

  父皇,兒臣這一路歸來,聽說各地都遭了災,這次的‘八風’可太厲害了……

  沃斯人在咱大宣也是有商人的,怕是這事兒早就傳回他們沃斯國了,一個弄不好……還是盡快解決災情才是上策!”

  再如何先君后父,畢竟是當爹的,皇帝對自己親兒子總是有些心軟。

  想到之前兒子涕淚橫流地講述在礦區所受之苦;再想到兒子也是想多賺些錢撫恤那些勞工;更是結合到當前賑災的難處,皇帝抿了抿嘴,沒吱聲。

  皇帝不出聲斥罵,更讓四皇子增添信心:“父皇,要是您覺得這次兒子拉回來的玉石少了些,也可以把以前的玉石拿出一部分放在其中,一起進行關撲,總是不會讓老百姓吃虧的。”

  皇帝終究是沒做聲,只比了個手勢讓四皇子退下,他得好好想想。

  這個四兒子講的一切,給他的震撼太大了!

  以前他就沒聽說過這些,楚清也從未匯報過,若問,楚清說的都是礦山的位置、河段的長度,平均每天的產量。

  也會說些軼事奇聞,比如說沃斯人采玉的方式是“羌肩銑足列成行,踏水而知美玉藏”,那腳丫子比咱們眼睛和手都好使。

  就是從沒說有多危險、有多艱苦。

  老四說的能是真的嗎?

  四皇子初到沃斯時就派人稍信回來說,勞工病倒一大片,說連工部尚書也病倒了,還說撒尿都能死人,那時皇帝就不大相信。

  以為是兒子從沒吃過苦,過于嬌氣,初到艱苦環境不適應,沒準還闖了什么禍,寫信回來夸大其詞只為免責。

  不管怎么說,當時皇帝就算完全不信,那也是皇子,代表的是皇家,皇家的威嚴總是要維護的,便也由了他,要錢給錢,要藥材給藥材。

  之后就太平了,只是不停地催著輸送勞工、輸送錢糧,皇帝便覺得,這是四皇子終于適應了。

  皇帝甚至還有些竊喜,認為把孩子放出去歷練歷練是好事。

  可是今天看到四兒子,平日白白嫩嫩的臉皮,如今又糙又黑,就像烤得火大了的豆餅似的;神情憔悴不說,那抬頭紋、那嘴角紋,竟像與自己同齡。

  皇帝根本忘記了鄭春秋還在雪地里跪著,只吩咐傳這次隨四皇子出行的太醫和侍衛進來問話。

  李公公也沒打算提醒——哼,跟他又不熟,若是外面跪著的是胡恒秋,李公公也就出言提醒皇上了,鄭春秋嘛,跪著就跪著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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