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桃換上官服準備去村里轉一轉,看看災民蓋房子的進度。
現在災民分成了兩撥。
一撥準備在屏縣扎根的,每日都去蓋房子,女人、老人、孩子都跟著一起干。
干不成體力活,挖泥土、弄碎秸稈、拎水這些事還是能行。
另外一撥打算過了冬就離開屏縣的,仍舊每日去縣衙門口領活。
秋收過后用人的量急劇縮減,可打算離開的災民人數也不多。
局面就這樣保持著奇異的平衡。
沈桃現在不用親自趕馬車,李大全是她下鄉必帶的人。
也算是她這個縣長的專屬司機。
馬車悠悠噠噠到了上河村,遠遠就看到一群人在外面忙碌著。
深秋時節,天已經挺涼的,沈桃都在官府里面多套了一層。
可不少干活的年輕壯漢就穿著單背心,精壯的臂膀上還掛了汗珠。
這就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
李大全吁了一聲勒馬,“沈大人您先下車,我去把馬拴上,再上點草料。”
沈桃跳下馬車,在外圍干活的婦女立刻發現了她。
“沈大人來了!”
這些人看到沈桃后相當熱情。
若不是沈桃,她們不可能這么快安頓下來,還著手蓋起了房子。
每天還管一頓菜粥嘞。
粥濃稠,里面還加了鹽,吃完后干活都有勁兒了。
災民齊齊喊道:“沈大人好。”
沈桃像那個老校長,背著手問:“怎么樣?干的還順手嗎?”
一個有蓋房經驗的老者在這里做總指揮,他拍著胸脯笑道:“當然順手了,這些后生們都有把子力氣,我老漢說怎么干就怎么干。”
沈桃:“聽話就行,誰要是不聽你指揮,你就到他屁股上踹兩腳。
就算是他告狀告到我這里來,也是沒用的。”
老漢喜笑顏開,“有大人這句話,我就不擔心他們偷懶了。”
不少壯漢都在架子上砌泥墻,沈桃把手攏到嘴邊喊:“現在還沒給你們分村子呢,這房子蓋了還不知道誰住,說不準就是你們自己住呢。
可用點心,別偷懶,知道吧!”
壯漢們呲著大白牙:“放心吧大人,我們保證干的漂亮。”
聽說沈大人來了,上河村里正夏文生拎著煙袋來了。
離的老遠他一揚手,喊:“沈大人。”
夏文生喜好抽旱煙,抽的還兇。這時代也沒什么去漬的牙膏。
刷牙都用馬尾巴毛,或者豬毛做的簡單刷具,沾著幾種磨成粉的中藥噌噌。
有錢人奢侈點用鹽。
還有壓根就不刷的……
反正夏文生這口牙被熏的黢黑,大老遠一張嘴,就好像沒牙似的。
夏文生湊近一些,一身濃煙味兒。
他是所有里正中最油滑的,今日上趕著來看沈桃,還這么熱絡,肯定有事啊。
沈桃雙手背在身后,頭仰著不說話。
嚴肅就是要在腦海里想最生氣的事,越生氣表情越像樣。
沒辦法,對付夏文生這樣的人就是要拿出點厲害勁兒。
他現在不斷的提出要求,目的就是試探沈桃的底線。
要是讓他得逞,往后指定蹬鼻子上臉。
夏文生未曾開言先笑臉,“沈大人吃了沒?”
沈桃:“夏里正有事就說事,本官忙著呢。”
夏文生:“有這么個事啊沈大人,我們村不是有個長河油印嘛。這一年村里的人都跟著顧長河干,賺了不少銀子。
哎,勞動力就那么多,都做油印去了,這地自然就伺候的不好。
沈大人,您前兩天讓衙差來通傳,讓把稅糧準備好,說過幾天就來收。
我就想著,您看能不能少收點稅糧?”
這老小子做什么春秋大夢呢。
稅糧關系到她的kpi!!
好你個夏文生,我剛代任,你就搞事情想把我拿下啊。
沈桃冷嗤:“少收稅糧?夏里正你要是有這個本事,我的位置讓出來給你坐。”
夏文生趕緊擺手:“誤會,誤會啊,沈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說的少收稅糧不是不交,我是想能不能少收糧食,剩下的我們村里人拿銀子補上。”
嚯。
夏文生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國家收稅,說要稅糧,你就算是有銀子,你也得換成糧食交上去。
否則人人都交銀子,城中不種糧食的百姓,還有戍邊的戰士都煮銀子吃啊。
夏文生作為一個人精,八成也嗅到了糧要漲價的信息。
他生怕糧食漲到買不起的程度,這才跑到沈桃面前談條件,想要用銀子抵充稅糧。
沈桃:“夏里正,徐縣令在的時候就三令五申,村里人可以搞小買賣,但一定不能耽誤地里的活兒。
剛你說什么來著?耽誤了地里的活導致糧食欠收?
那我要向你問罪了!若是不罰你,全屏縣的村子都把土地荒廢,我找誰說理去!”
夏文生緊張。
這沈大人看著面嫩,還是個姑娘家,他以為是個好說話的,所以才跑來試探。
沒想到她這張嘴好生厲害,還最會挑人錯處,噎的他無話可說。
“沈大人,先別罰先別罰,也是村民跑到我面前說糧食欠收,想用銀子頂的。
我這就回去抓住他問問,若是他坑騙我,不消您說,我就代大人踹他幾腳。”
夏文生一邊說話,一邊往后退。
到最后他干脆跑起來,生怕閃的慢沈桃要抓住他懲罰。
他歲數不小了,真不經打啊。
旁邊幾個婦人目睹了沈桃嚇走夏文生的全過程。
她們捂嘴偷笑,沈大人可真威風。
聽說屏縣還有免費的書院,只要愿意就可以免費讀書。
等她們安頓下來,也要送孩子去讀書識字,無論兒子女兒都讀一些。
說不準他們也能像沈大人一樣有出息,為百姓做好事。
沈桃抬眼看到兩個婦女在笑,于是勾了勾手指。
兩個婦人趕緊走過來,“沈大人。”
沈桃問:“前陣子家里的男人出去干活,賺回來的銅板可能吃飽?”
婦人連連點頭,“吃的飽,我男人有時候會帶銅板回來,有時候會帶雞蛋米面豆子之類的回來。
起初我還摘點野菜,后來村民也雇婦人干活,我就跟著去了。
二十來天我家里就攢下一百多個銅板呢。
現在在這里蓋房子,官府還管一頓飯。我們中午吃的飽,晚上煮點野菜湯填肚子,比起其他地方的災民,我們日子不知道多好過呢。”
的確,褚州到現在也只是賑濟災民,還沒給災民想好生路。
而在屏縣的災民,卻有了奔頭,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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