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床上的夜無淵猛地睜開眼，鳳眸黑沉驚恐，顫動的薄唇滿是皸裂。
雙臂鉆心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掙扎著坐起身，看向一直守在床邊的夜凌風，焦急地冷聲質問道，“盛念念呢？她在哪？有沒有救出來？”
方才他做了個夢。
夢里盛念念笑顏如花，明明眸善睞，乖巧的坐在大殿等他。
他滿心歡喜上前，卻發現無論他怎么走，兩人之間都似乎存在著一道無形壁壘，再也無法靠近。
夢中的盛念念卻笑著對他說，“別費勁了，夜無淵，我早就說過，要與你玉石俱焚！”
他心慌害怕，奮不顧身沖上前去，卻只抓住了她的一身鳳袍，而她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眾人聽到皇上的質問，頓時面面相覷，不敢多說一句。
夜凌風沉眉看著夜無淵。
見他兩只手臂受傷如此嚴重，臉上更是蒼白到毫無血色，醒來的第一時間，卻還是心系著盛念念，霎時不知如何對他說明目前的情況。
夜無淵見他不沉默不言，陡然間變得暴躁而憤怒，“朕在問你話！皇后她現在怎么樣了？！”
夜凌風知道這些消息始終是瞞不住，壓下復雜的情緒，沉痛地開口，“火勢太大了，沒能救出任何人。
現在大火已經被撲滅了……侍衛們在大殿里搜尋的時候，找到了這個。”
說著，他從懷里拿出一包東西，在他面前徐徐打開。
里面全是殘破不堪的首飾，雖然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卻仍能看出梅花的輪廓形狀。
夜無淵一眼便認出，這是盛念念戴著的鳳釵，是他曾經一件件親手從她頭取下來的！
眼前的這些東西無一不在提醒他，盛念念這次是真的出事了。
夜無淵頓時覺得喉嚨被灌了鉛，心頭騰升起刻骨銘心的痛意，直達五臟六腑，深入四肢百骸。
強烈的憤恨痛苦讓他雙目陡然變得猩紅，“不可能，朕不相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即使她化成了灰，朕也要親要看到才會相信！”
說著，他不顧傷口開裂，猛地一把掀開被褥就要下床。
夜凌風一把將他摁回床上，直視他那雙絕望不甘的眼眸，深吸了口氣，“皇上，方才大殿的火勢，大家有目共睹，皇后娘娘她已經……”
他看向夜無淵，極其艱難地開口，“負責看守三個小家伙和顧夫人的守衛剛剛來報說，顧夫人和三個小家伙也找不到了……”
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讓夜無淵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直接跌入了萬丈深淵。
他高大身形猛然一顫，只覺得難以呼吸，而后暴怒的吼聲緊接著響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聞言，夜凌風朝殿外沉聲道，“你們幾個進來吧！”
幾名守衛原本就在殿外候著，聽到夜無淵的暴喝聲，嚇得腿都軟了！
他們慌忙入殿跪伏到地上，抖著嗓子道，“啟稟皇上，今日……屬下奉命看著夫人和三個小殿下，可中途一位太監前來，說是要帶小主子們去參加宮宴，還給屬下看了他的令牌，屬下這才放他們離開。”
“可他們離開后不久……屬下注意到鳳儀殿那邊似乎出了事，立馬去尋三位小殿下，在他們離去的路上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卻如何都找不到……”
聽著侍衛們的講述，夜無淵如夜一般黝黑的眼眸赤紅一片，情緒卻漸漸冷靜下來。
他一言不發坐在床邊，臉上的表情詭異莫測，看不出任何情緒。
良久，他看向夜凌風道，“把盼月喊來！朕有話要問她！”
盼月被人帶來的時候仍止不住地留著眼淚。
她強忍著傷心難過，朝夜無淵恭敬行禮，“奴婢參見皇上！”
夜無淵眼神陰鷙冷沉，“今日你一直守在皇后身邊，當時的情況到底如何？”
盼月被他可怕的表情嚇到渾身僵硬，強忍著害怕，抽泣道，“啟稟皇上，娘娘回到寢殿后，說想要休息，不想讓人打擾，便屏退了所有宮婢，讓奴婢在門外守候。”
“過了一會兒，奴婢發現房間門口突然起了濃煙，意識到走了水，正要跑進大殿救人，這時沈先生突然出現，讓奴婢去喊人救火，奴婢于是去通知葉玄，后來的事……”
盼月哽咽著，表情悲戚無比，“皇上，奴婢前日曾和皇后娘娘談過一次心，她告訴奴婢，這幾日在宮里過得很痛苦，不想留在您身邊過這樣的生活，奴婢覺得，這件事也許……也許是娘娘自己……”
那日皇后娘娘和皇上爭吵，說要和他一起玉石俱焚，加上今日她各種異于尋常的舉動，
這一切讓盼月覺得這都是娘娘的計劃，娘娘或許真的不想活了。
她只是好后悔，好難過，沒有早日發現娘娘的不對勁，阻止這場悲劇。
盼月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房間里眾人屏氣凝神，視線不由自主，全都落在夜無淵身上。
夜凌風更是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注視著他臉上的神情變化，以防他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
他比誰都清楚。
夜無淵是如何寵愛三個小家伙，對盛念念更是愛到極致，深入骨血，甚至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如今不僅三個小家伙杳無音訊，盛念念更是因為他的緣故，選擇了用引火自焚的極端方式來懲罰他……
試問這樣的打擊，有誰能受得了！
屋內氣氛凝重而壓抑，然而，夜凌風料想的種種情緒，并未在夜無淵臉上出現。
他忽然看向夜凌風，薄唇開合道，“可有清理現場，大殿內傷亡如何？”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夜凌風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他不明所以答道，“臣派人調查過，現場沒有其余的人員身亡，只有少許人因為救火受了輕傷，不過傷勢也都并不嚴重。”
所以此次事故，死的人是只有當今皇后和她的義兄……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算好的一樣！
夜無淵忽然笑了一聲，聲音里有安心釋然，更有無盡的蒼白苦澀與不甘。
他就知道，他的盛念念那么善良，不可能僅僅只因為發泄對他怒火，就輕易拿人命開玩笑！
而且也不可能那么湊巧的，沈楓剛好出現去救她，還和一起‘死了’，三個小家伙和顧青嵐也在這時候失蹤了。
她肯定沒死！
不過是為了離開他，所以才不惜用這樣的計謀，想要帶著三小只，顧青嵐和沈楓遠走高飛……
思及此，夜無淵猛地站起身。
他一把揪住夜凌風的衣領，冷聲道，“立刻派人封鎖宮里各個出入口！還有京城內外，都加派兵力，挨家挨戶盤查！所有來往人員，必須嚴查死守！直到找出皇后和三個小殿下的下落！”
今日就算是掘地三尺，翻遍整個京城，他也要將她和三個小家伙給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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