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九華巷出來,蘇瑤又去書鋪轉了一圈,抬眼正好看見一家當鋪,帶著素云素月便進去了。
蘇瑤沒注意,她前腳埋進當鋪,后腳就有人發現她了。
不遠處二樓一扇半開著的窗戶里,兩個身影若隱若現。
其中一個男子身著月白色錦袍,鳳眸淡漠,嘴角帶著一抹諷刺,手里搖著一把折扇,似笑非笑地看著身邊的男人:“怎么,靖王府這么缺銀子?堂堂靖王妃竟要靠當東西度日?”
韓庭川關上窗戶,轉身坐下,淡聲道:“你親眼看見她當東西了?”
顧椋一噎,反正是個無關緊要之人,不過是恰巧看見了說上一句,轉身說起正事:“顏識怎么樣了?京城這邊你有什么打算?”
韓庭川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茶盞的邊緣,眼前一遍遍浮現那個女子的背影,一邊跟顧椋說話:“還在等。這幾日你就先不要露面了,過些日子大軍回朝,你再跟著一起回來。”
*
蘇瑤一進當鋪,伙計看了一眼她頭上的發髻,立馬熱情地迎了上來:“這位夫人,您里面請,今日是想當還是贖?”
素云看了一眼蘇瑤,先開口:“我們不當也不贖,請問你們掌柜的在嗎?”
伙計一聽,也不當也不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幾分。但又見對方穿著不俗,也不敢怠慢,便道:“這位姑娘,請問您找我們掌柜的有什么事?”
素月上前,大聲道:“有什么事你能做主?如果你能做主我們便說,如若不能,去把你們掌柜的叫來!”
蘇瑤假裝沒聽見素月囂張的話,四處打量一圈,意思不言而喻。
店伙計心中掂量了一下,道:“幾位稍等,小的去看看掌柜的在不在。”
蘇瑤也不著急,慢悠悠地看著,沒一會兒,店伙計跟在一個中年男人后面出來。
素云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當票,道:“掌柜的看看,可還記得?”
掌柜的攤開一看,想起幾日前的事情,連忙道:“記得記得。夫人稍等!”
說完又轉身回去。
蘇瑤微愣,顯然掌柜的似乎知道她們還會再來。
果然,掌柜的再出來,手里拿著一卷畫像,遞過去道:“實不相瞞,上次那位嬤嬤走后,小的忽然想起來,上一任掌柜的走后留了幾箱子畫卷。查過后才曉得,上任掌柜的心細,但凡有異常,他都會畫幅肖像。當年那個鐲子,來贖的人聲稱當票丟了,掌柜的為以防萬一,特意將贖鐲子的人畫了下來。”
蘇瑤有些激動地接過畫像,她今日也不過是湊巧路過,想著再進來看看,卻沒想到竟還有意外收獲。
打開畫軸,雖然只是簡單的人像畫,可人物的五官臉型清晰可辯,畫上的是位男子,約莫二十幾歲,長相清秀,眼神清澈,怎么看怎么不像壞人。
蘇瑤收好畫像,問:“掌柜的,這幅畫能給我嗎?”
掌柜的點點頭:“可以,但是需要夫人手中的當票,這樣也省得日后麻煩,還望夫人理解。”
蘇瑤點頭,示意素云把當票給他:“應該的。”
從當鋪出來,蘇瑤直接回了王府。她總覺得畫上的人跟姨娘有關系,想著問問秦嬤嬤,因為心里存著事,一時沒察覺對面過來的人,險些迎面撞上去。
“喂,你走路怎么不長眼睛?”素月連忙扶住蘇瑤,沖著對面的人脫口而出。
韓庭川眼神微瞇,一陣冷風吹過,蘇瑤腦子瞬間清醒:“素月!不得無禮!”
韓庭川看了一眼她懷里的畫軸,后退一步:“驚擾王妃,請王妃見諒。”
蘇瑤似乎第一次聽見這個顏識這么有禮貌的時候,微微頷首:“沒關系。”
說完,帶著人腳步匆匆地離開。
韓庭川看著蘇瑤的背影,轉身回到書房:“初一!”
初一身影鬼魅般地出現:“王爺,您有什么吩咐。”
韓庭川:“去查查今日王妃去當鋪做了什么。”
初一一愣,接著應道:“是!”
蘇瑤回到長寧院,迫不及待地叫來秦嬤嬤:“嬤嬤,你快看,這上面的人你認識不認識?”
秦嬤嬤接過畫像,剛開始臉上還沒什么表情,越看越激動,最后雙手都有些顫抖。
“嬤嬤,你真的認識?”素月迫不及待地問。
秦嬤嬤點頭,哆嗦著唇角,一時忘了稱呼:“小姐,這畫,這畫從哪得來的?”
素云:“嬤嬤,這是那個當鋪的掌柜的給的。說當年贖走姨娘鐲子的就是這個人,因為他當時沒有當票,所以前任掌柜的就多了個心眼,把人畫下來了,就怕過后再有人來贖。”
“嬤嬤,這人是誰?”蘇瑤也有些著急。
秦嬤嬤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論起來,你應該叫他一聲表舅舅。”
“表舅?”蘇瑤驚訝,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門親戚。
“不是說我外祖家已經沒有什么人了嗎?這個表舅又是誰?”
秦嬤嬤嘆口氣:“說來話長。”
原來,蘇瑤的外祖家當年還沒落敗的時候,也算是殷實之家。她祖父祖母這輩子只有她姨娘一個女兒,就想著過繼一個兒子或者等女兒長大了招個女婿上門。
恰巧蘇瑤的外祖母有個遠房表姐,其家中遭遇天災,孩子又多,便將家中最小的兒子送去王家撫養。
畫上的人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名喚陳元柏。
陳元柏比蘇瑤的姨娘大了兩歲,從小就把王氏當做親妹妹一樣疼愛。所有人都認為,王氏長大了會嫁給陳元柏,包括陳元柏,他對這個表妹也情深義重。
誰知,王家突遭橫禍,偌大家業頃刻間化為烏有,彼時陳元柏已經十六歲。因其自幼聰慧,讀書又好,考取功名勢在必得。
為了不耽誤孩子的前程,王氏夫婦將陳元柏送回陳家。
陳元柏走時,拉著王氏的手發誓,等他考取功名,一定會回來娶她!
誰知道,這一別便是永別。
第二年,王家夫婦雙雙病逝,王氏本想去求陳家,恰好遇到游歷的蘇家大爺,也就是蘇瑤的父親蘇保國。
蘇保國被王氏容貌吸引,為得到王氏,從中阻攔,王氏最后無奈,只得委身做妾。
“可是,既然舅老爺知道這個鐲子是姨娘的,還將其贖了回來,又是怎么到老夫人的手里的呢?”素云不解。
別說素云,這也是蘇瑤想不明白的地方。
秦嬤嬤搖頭:“這個,或許只有找到舅老爺才能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蘇瑤點點頭,忽然問:“李嬤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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