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這里正在念叨的老夫人,此時正站在莊子后面一大片肥沃的田地上,愣愣發呆。
她身旁的丫鬟冬菊也忍不住嘖嘖作聲:“嘖嘖,老夫人,四小姐這是多有錢啊!就這一大片田地,在我們老家,頂得上一個村子里所有人家的地了。”
一旁的李嬤嬤眼珠子轉轉,打趣道:“哎呦,我說冬菊姑娘,咱們四姑娘可是做過靖王妃的,都說靖王爺這些年光是皇上給的賞賜,就富可敵國了。和離后給咱們四小姐點田地也算不上什么吧。”
在老夫人身邊,原本李嬤嬤的地位是比不上自小就伺候她的冬菊。只是幾個月前,一直跟在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突然重病,去了。
老夫人性子古怪,一般人又不得她的心意,而李嬤嬤雖然原本只是個跑腿的嬤嬤,奈何她嘴甜,眼里有活,這不,老夫人身邊一有了空位,她便馬上補了上來。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當然,這里面也少不得她花了大把銀子打點,至于這些銀子哪里來的,自然是她那個被四小姐提攜的兒子孝敬的。
所以,李嬤嬤聽了冬菊的話后,忍不住說了兩句。
老夫人這才從驚訝中回過神,看了兩人一眼,淡聲道:“即使是靖王補償的,四丫頭也不該瞞著家里。”
李嬤嬤連忙低頭:“是,老夫人說的是。”
趁著老夫人不在意,李嬤嬤趕緊派了人去給蘇瑤報信。
蘇瑤聽了,忍不住笑道:“祖母好歹也是二品誥命夫人,怎么這點子地就讓她迷了眼?”
秦嬤嬤嘆口氣,道:“小姐有所不知,這幾日在蘇府,奴婢也留心注意并打探了一些,蘇家現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實際上底子都空了,這個年,更是掏光了家底。連老夫人的陪嫁都所剩無幾了。”
蘇瑤驚訝地檀口微張,她一直都知道如今的蘇家不復當年,卻沒想到連祖母的嫁妝都霍霍沒了,怪不得三番幾次地打自己的主意。
果然,李嬤嬤派來的人剛走沒一會兒,老夫人又派人來叫蘇瑤。
蘇瑤簡單收拾了一下,沒急著去,反而將秦嬤嬤,素云素月,還有青煙叫到跟前。
青煙大概猜到了小姐要說什么,秦嬤嬤幾人卻一臉茫然,有些擔心地問:“小姐……”
蘇瑤抬手,示意她們慢慢聽自己說。
因為要說的事情總有些害羞,以至于蘇了好久,才緩緩張口:“今日我跟你們說的事,出了這個屋子,所有人都不許再提起,也不要問我原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蘇瑤看了大家一眼,繼續道:“我這輩子,除了靖王,不會再嫁他人。”
說完這句話,便起身離開,留下幾人當場面面相覷。
素月有心想問,素云抿著唇低頭道:“小姐說什么,咱們照辦便是。嬤嬤,我去伺候小姐了。”
說完,連忙追上蘇瑤和青煙的身影。
素月又看向秦嬤嬤。
秦嬤嬤嘆了口氣,心疼道:“小姐這輩子活得不容易,只要她高興,咱們拼了命護她就是。”
蘇瑤聽見后面的腳步聲,余光看見素云追了上來,臉上一片平靜,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
她悄悄松了口氣。剛剛那句話,已經用了她所有勇氣。如果這幾人追問起來,自己還真沒法跟她們說清楚。倒不是她不信任她們,只是覺得,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
幸好,她們都沒問,都選擇無條件地相信自己。
蘇瑤走在萬物復蘇的小路上,昂首挺胸,心中暗暗發誓,這輩子,無論她自己的結局如何,都不會讓身邊這幾個丫鬟和秦嬤嬤不得善終。
到了老夫人的屋子。
老夫人一大早上走了一圈,正累得讓小丫頭替她捶腿。
她原來也聽人說起過這個莊子,只以為不過是地點好了些,景色好了些,卻不知道,莊子后面還有那么大的山林和田地。
心里正盤算著一會兒如何開口呢,迎面就看見蘇瑤映著日光而來,周身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色,走動間,環佩叮當,裙擺隨風輕揚,仿佛天女下入凡間,美得讓人睜不開眼。
“孫女給祖母請安,祖母昨夜休息得可好?”
蘇瑤進來,便行了一禮,見老夫人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最后一句話故意提高了音量。
沉浸在思緒中的老夫人被嚇了一跳,不悅地瞪她一眼,低頭拍拍早上沾染了些許灰塵的衣擺,嘆口氣:“嗯,年紀大了,不中用,睡再好的地方也不行了。”
說完,眼睛瞄了一眼蘇瑤,看她的反應。
蘇瑤嘴角帶著淡笑,沒接話,反而問向旁邊的李嬤嬤,祖母幾時睡的,夜里醒幾回,早上又是何時起的,吃了什么,等等事無巨細。
李嬤嬤看了一眼老夫人,見對方沒說什么,便笑著回答蘇瑤:“勞四小姐記掛。老夫人昨晚戌時正睡下,早上卯時初起來,晚間醒了三次,今早吃了半屜豬肉香蔥餡包子,半碟子脆筍,一碗……”
“行了!你這是念經呢嗎?”
老夫人見李嬤嬤越說越細,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厲聲打斷。
青煙和素云對看一眼,均忍不住笑。
老夫人這是足足睡了四個時辰,吃的也趕上小姐兩頓飯那么多了,更別提這一大早上聽說又去田里又去山腳下的,這哪里是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啊。
蘇瑤悄悄瞪了一眼身邊的兩個丫鬟,假裝沒看見老夫人臉上的尷尬,認真地點點頭:“能吃能睡是福,看來祖母真是來對了呢。既如此,祖母便多住些日子吧,等會試了孫女再送您回去。”
老夫人皺眉,距離會試滿打滿算也不到十日了,自己本想說不回去,可心里還惦記著,府里今年也有兩個參加科考呢。蘇家能不能走得長久,主要還得看下一代。
大房和二房的兩個長子,三年前雖然都中了舉人,但也勉強過關,二房的蘇景還好一些,蘇啟根本就是擦著邊過的,叫她怎能不擔心?
這么一想,老夫人心里算計著,這邊得趕緊結束,可別耽擱了她孫子科考。
于是,看向蘇瑤的眼神便多了一層打量:“早上我睡不著,在莊子里隨便轉了轉,竟不知道這莊子后面還有那么一大片田地和山林。”
蘇瑤挑眉,似是不明白她為何提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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