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現場，陶醉站在證人席上，面對黑壓壓的一眾肅穆，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緊張。
但唯獨令她不能理解的事，開庭已經一刻鐘過去了，原告這邊站著的只有公訴人，并沒有任何辯護律師。
紀俞斐不是說，對方是駱北尋親自安排的很信得過的同僚。
難道是——
出事了？！
“原告證人。”
法庭提示：“請宣誓。”
陶醉走神了，趕緊拉回思緒，依照面前的題詞牌，提高聲音朗讀：“我陶醉，現在向法庭宣誓。我將如實提供我所知道的事實真相，毫無隱瞞，如違誓言。愿接受法律處罰。”
此時此刻，何沁就站在陶醉對面的被告席旁邊的辯護律師處。
穿著一件黑色的工裝ol，與剛才在門口看到她的時候，好像并沒有任何差別。
纖瘦，安靜，一雙眼睛充滿了睿智和靈動。
陶醉想：或許任何人都很難將她和十六歲時那個胖胖的，帶著鈍感力的單純少女結合起來——
今天她帶了個助手，是個中文流利的歐洲人，三十多歲的年紀，長著美劇里特常見的一張律師臉。
陶醉望向庭審席，黑壓壓一片。
她無法認出陶藍和宋琳娜在什么地方，只能聽到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陶醉女士，請問你與杜遙遙女士以及她的母親杜霞女士是什么關系？”
陶醉知道這個是必須流程，意在給法官及陪審團核對證人前后口供的一致性。
被告人既然是沈伯康，那么原告只能是代表杜遙遙的公訴人。
畢竟在這次事件中，只有杜遙遙一個人還活著了。
定了定神，陶醉開口道：“她是我舅舅的女兒，我舅舅李高偉跟杜遙遙的媽媽杜霞，曾經是一對戀人。杜遙遙在血緣關系上算是我的表姐。”
陶醉剛剛說完，何沁便毫不客氣地繼續發問道：“那你們之間曾經有過往來么？你第一次見到杜遙遙，又是在一種什么樣的情境下？”
陶醉咬咬牙：“我們以前不認識，因為我之前從沒聽說過我舅舅有個女兒。”
至于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說真的，陶醉每每閉上眼睛，杜遙遙手里拿著刀，想要逼迫她刺傷她的那一幕，簡直就像循環播放的恐怖片一樣。
“她，因為怨恨我媽媽生前對侵害犯的包庇，曾試圖對我進行報復傷害。”
陶醉如實回答。
何沁笑道：“陶女士，這解釋不通吧。你說你之前不認識杜遙遙，也不知道她是你舅舅的女兒，但她曾在你母親李心怡的畫室里學了一年半的畫，你不認識她，難道你母親也不認識？”
公訴人反對：“反對被告律師以跟本案無關的細節，試圖誘導證人。”
何沁：“我之所以詢問這些細節，是為了確保證人與原告人之間充分合理的邏輯關系。”
“反對無效，被告律師請繼續陳述。”
何沁點頭，笑容上揚了一抹得意。
“陶女士，那我們繼續。請你回答一下，你是基于什么得知你的表姐杜遙遙當年的遭遇，并決定站在這里，質控我的當事人當初曾經侵/犯過包括原告在內的其他三名女孩的？根據當時的時間邏輯線，事發的時候，你應該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
陶醉：“是杜遙遙的母親杜霞親口所說，我和我的朋友蘇嫣都在場。”
陶醉解釋自己和蘇嫣是在一次意外的狀況下，認識了試圖碰瓷訛錢的杜霞。
“那么杜霞人在什么地方？”
何沁向法庭提出，希望能夠申請由原告當事人的母親杜霞親自上庭。
然而現場工作人員告知，杜霞因為罹患腦瘤已經在一個月前離世了。
何沁：“那這么說，其實你根本沒有親眼見過什么，也沒有親身經歷過什么。只是單純聽到別人講述的事，就拿來當庭作證？這也未免太過兒戲了？”
陶醉：“何律師這樣說也太武斷了吧。有些人死去，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把自己所知道的事說出來，希望能得到法律公平的審判。難道這樣也不能理解？我之所以站在這里，就是因為我身上背負了太多人未競的希望。”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與我家人有關的那些過往，只因為當事人一個一個地逝去，而永遠石沉大海。”
“我可以當作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反正也不是我親生所歷，但是我為此而付出的代價，只有我自己知道。”
“最后，我希望何律師的針對問題可以提出得更有效，更令人心服口服一些。如果你不能證明我說的話是假的，那么請你也不要從一開始就假設這些都是假的。”
何沁：“謝謝陶女士，我暫時沒有問題了。請求我方證人出庭。”
說完，庭審入口大門打開，一個中年男子被兩個警務人員帶了上來。
看臺席上一陣騷動——
“阿斐！那個人是誰啊！看起來尖嘴猴腮的，怎么都不像個好人！”
陶藍指著那個男人。
何沁找來的證人，不是好人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
“我叫王東軍。今年四十七。”
那男人開口，一股濃濃的粗糙方言的味道。
“你跟原告是什么關系？”
王東軍：“我跟杜霞是夫妻，跟杜遙遙是父女。”
陶醉：“！！！”
原來這個王東軍就是杜霞那個混蛋丈夫？
當年跟杜霞在一起后，家暴賭博酗酒，杜霞是為了逃離他，才把女兒杜遙遙——那時候還叫杜海蓉送到了江城來。
可是后來在杜遙遙出事后，王東軍竟然私下里收了賠償款，害得杜遙遙和其他幾個女孩上告無門……
“證人王東軍。”
何沁率先開口提問：“你可以把你知道的情況，如實完整地敘述出來么？”
王東軍：“我保證我說的都是實話，要是有一句假的，就叫我天打五雷轟，斷子絕孫不的好死——”
法官：“證人，注意你的言辭！”
何沁向法官鞠躬：“抱歉。”
“王東軍，我想問一下，你跟杜遙遙的母親杜霞是什么時候離婚的？”
王東軍：“我們沒離婚，是她自己跟舊情人跑了，還把我女兒也帶走了。她起訴離婚，我沒同意，后來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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