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這就是何沁前面鋪墊了這么久，最后一擊即中的目的。
陶醉的槍傷，與從唐恬手里的那把槍一旦建立了確認彈道的關系——
“駱北尋開槍打傷你的那一次，你為什么沒有選擇報警？”
何沁問陶醉。
“因為你們是情侶關系么？”
陶醉緊咬嘴唇，拒絕回答。
“既然你不回答，那我替你回答。”
何沁雙手壓在桌臺上，微微一笑：“因為你們是事先商量好的，你們就是為了做戲給周豫白看的。你假裝替他擋，駱北尋開槍，你為周豫白受傷，是你們之間早就定下來的苦肉計。”
“你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周豫白相信這場決裂，以至于最后為你搭上了性命。是不是！”
“不是！”
“那么，你們為什么不敢陳情一下當時的狀況？因為這一切，本來就都是你們偽造的！”
何沁厲聲道：“你從一開始就想除掉你的舅舅李高偉與舅媽唐毓秀，以此霸占你外公的餐廳。你與周豫白聯手，希望能借助他的手，幫你把你舅舅除掉。當時在長征養老院里，他親自派人下手將李高偉打成殘廢這件事是有目共睹的。可沒想到的是，周豫白后來看穿了你的想法，你們之間又因為利益關系而產生分歧。他甚至把你的外公李長留囚禁在了歐洲。是不是？”
“你意識到自己可能會無法對付的了周豫白，于是就唐恬的事與沈風易冰釋前嫌。他的條件是要你幫他拿到沈氏集團，而你的條件……難道不是讓他幫你除掉周豫白？”
“但你們很清楚的事，身為我當事人沈伯康的養子，沈風易根本沒有繼承沈家家業的資格，沈家人之所以對他還算客氣，不過是看在駱雪萍的面子上。所以你們必須要想一個罪名，讓我的當事人徹底無法翻身。”
“所以，你主動勾引駱北尋，用十年前莫以辰接手過的那個案子來做文章。你們無中生有，指黑為白。想要用當年那三個迷路女孩的事，把這一盆臟水扣到我當事人的頭上？”
“你是要反駁么？你怎么反駁？是駱北尋能出來作證，還是周豫白能推翻結論？你和沈風易……從一開始就沒有真的分手，從一開始就把所有人都刷的團團轉。”
“各位審判長，審判員。我想現在案子的思路已經非常清楚了，所謂當年對三個女生實施侵害的罪名，壓根就是莫須有的。不過是陶醉與她的諸多情人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
“其中的動機包括并不僅限于，陶醉與舅舅李高偉之間的財產分割糾紛，陶醉與周豫白及駱北尋之間的情感糾紛，陶醉與沈風易之間為了達成共同目的的協作動機。我的陳述已完畢。”
“原告證人方。”
審判長提示陶醉：“你們還有要陳述的么？”
這是最后的機會了，陶醉明白，在這場無數證據都已經石沉大海，只有用最強大的內心硬生生扛下壓力的沒有硝煙的戰役里。
她的沉默不代表認輸，但同樣也沒能爭取勝利。
“我……不認可何律師對整件事的還原與猜測。”
陶醉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定住神。
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一聲呼喚落在耳朵里，輕柔又堅定。
別怕，小醉。
是駱北尋，他的靈魂一如與她同在。
他熟悉的聲音一如他留下的那封熟悉的筆記，護身符一樣貼給她無盡的勇氣。
“那你是打算自己陳述，還是有代理律師替你陳述？”
“我……”
陶醉雙手緊緊攥著衣擺，沒等說出口時，就聽到后面一聲高喊。
“她有律師。”
全場呼吸屏住，一時間，目光齊齊看向出口。
“路哥？”
看清是路子野的那一瞬間，陶醉的震驚程度幾乎無法用言語形容。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路子野正推著的輪椅上！
那上面坐著的人，是莫以辰。
“我就是她的律師。”
看到莫以辰這張臉，何沁顯然連站都要站不穩了。
是他！
沒錯，他還活著。
“我是十年前這場侵犯案的直接受理律師，因為一些意外狀況不得不暫時隱姓埋名，離開大眾視野。我今天出庭，帶來了當年全部的卷宗，文獻和證據。即使受害的三個女性已經死的死，瘋的瘋，但真正的罪人不會因為這樣而輕易逃脫法律制裁。”
說完，莫以辰輕輕揮了揮手，法警上前，從路子野這里接走了一疊厚達十幾厘米的資料。
于是法庭宣布，接下來是重整證據的時間，暫時休庭一小時。
“小醉，你還好么？”
將陶醉從席上扶下來，眾人感覺到她渾身上下都在發抖，連腳步都是虛軟的。
“我沒事，辰哥……”
陶醉輕輕揮開眾人的攙扶，迎著莫以辰的方向過去。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那里看到駱北尋的目光。
就好像是他的靈魂在隔空對她喊話，告訴她——
別怕，小醉。
后面的事，交給我就可以了。
“小醉，你受苦了。”
莫以辰在路子野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謝謝你能堅持到這個時候，后面的事，交給哥就好。”
陶醉說不出話，波瀾激蕩的心情在胸腔里肆意膨脹。
她幾次試圖張開嘴，可是話到口邊終究變成了壓抑的哽咽。
最后，她蹲在地上，雙手緊緊蓋住雙眼。
還沒有輸，所以不能哭。
但她真的太累了。
整整一個上午，她被何沁用各種言語暴力折磨試探，百口莫辯。
如果要問陶醉，她究竟為什么要站出來，面對這一切。
她甚至無法給自己一個強有力的動機。
是啊，她到底為什么站出來呢？
是為了駱北尋。
為了他一生好強而不服輸，最后沒能走下去的路，她不能帶著孩子倒下而已。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但正義與邪惡之間的標準，從來就不難界定。
為了周豫白，為了他沒能看到的靜好歲月，為了他一生從泥淖掙扎到最后，卻甘愿為她而拱手放棄。
為了一直以來堅定站在她身邊的親人，朋友。
為了把孩子降生在這樣一個世界……
“小醉……”
蘇嫣與陶藍一左一右扶著陶醉，“好了，都好了，我們快去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阿斐——”
陶藍轉頭去看紀俞斐，卻發現他整一個人站在柱子那邊，皺著眉頭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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