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龍到底看到了什么，陸襄心底其實已經有些猜測了，只是現在情況還有些復雜，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沈龍。
沈龍會重新回到這所學校來并不是什么巧合的事情，他自己曾經在這所學校里面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清楚得很。
只是現在陸襄并沒有心情去處理他的事情，前者更想知道的，是對方當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要知道，自從在見到了廁所最后一間隔間里面那些鬼魂之后，陸襄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詭境出現在這里的作用了。
懲罰那些在這所學校中施加過罪孽的人。
沈龍毫無疑問是被他們選擇的人，而此時陸襄也終于意識到，為什么那些鬼魂會說那些遭受過罪孽的人會來到這所學校里面。
原來他們會出現在這所學校里面，其實與他們自己的意愿沒有任何關系。
在陸襄的安撫下，沈龍的精神狀態逐漸恢復了一些，但是他眼中的恐懼感依然消退不下去。
陸襄輕輕搖了搖頭，對一旁的林妙說：“林妙，你過來些，別離我們太遠。沈龍現在這個狀態，恐怕短時間內沒辦法行動了。”
林妙“嗷”了一聲，走到了陸襄的身后，好奇地看了看沈龍，又看了看剛才陸襄注視的那幅畫。
毫無疑問的，她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陸襄任由沈龍坐在地上休息，自己則是拿出手機來搜索著關于錦官第一私立中學當年的新聞。
沈龍是自己的高中同學，年紀應當是差不多的，他上初中的時候，應該也就是自己上初中的時候。
只要在這個時間段內查找關于錦官第一私立中學的新聞，其實要搜索的新聞數量并不是很多的。
只不過不知為什么，陸襄翻看了很多新聞，也都沒有關于沈龍所說的學生自殺的事情。
學生跳樓自殺的事情在這所學校里面并不罕見，但是要和那棟教學樓有關系的，陸襄還真沒看到有什么新聞。
而就在陸襄搜索著關于當時的新聞的時候，沈龍也逐漸回過了神來。
他坐在地上，抬頭看了一眼陸襄，又看了一眼正在看著那邊的畫的林妙，突然出聲：“我……”
他想要說話，但是當話到嘴邊，聲音卻卡住了，怎么也說不出來。
陸襄聽到了他的聲音，連忙放下手機，問道：“怎么了？”
“我……那個人，確實是自殺的。”
“我信。”陸襄點點頭，“就你這樣子，也不像是殺人之后還能逃罪的樣子。”
忍不住的，陸襄還是嘲諷了沈龍一句。
然而沈龍卻并沒有反駁陸襄的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后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
“呵呵，沒錯，我確實不是那種有膽子殺人的人。那個人也確實不是我殺的。
“但是……他的死，我和我有莫大的關系。”
“是你們害死的他？”
“是的。”沈龍輕輕點頭，聲音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低沉，“是我們害死的他，是我們讓他最終走上了那條路去，是我們……”
“所以你現在是準備在這里贖罪？”陸襄輕輕挑起眉毛，這沈龍怎么突然之間就變得和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不一樣了？
是因為剛才的事情真的嚇到了他？
不應該啊！
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即便是在受到這些鬼魂的威脅的時候，也害怕將自己當年的事情暴露出去，而寧愿不向陸襄求助的。
怎么到了這個時候，沈龍就突然軟了下來？
這還是陸襄認識的那個沈龍嗎？
此時沈龍當然不知道陸襄在想些什么事情，他自顧自地低著頭，雙手不斷交纏著，好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問題。
很快，他便說道：“其實……我們當時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有當那個人死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害怕。
“他是故意死在我們面前的，我想要報復我們，他……”
“看來你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你們當年到底做錯了什么啊。”陸襄搖搖頭，打斷了沈龍的話，“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你們脫罪了，而他卻永遠留在這里，你們還覺得是他害得你們留下了心理陰影，覺得自己是無辜的？
“沈龍，要我說，你活該出現在這里。”
“我……我知道我并不無辜，是我們做錯了事。
“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他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我們早已經和這所學校沒有關系了！甚至是就連這所學校都已經廢棄了！
“他為什么還要糾纏我？明明……明明我已經悔過了，我……”
沈龍還想說下去，但是看著面前的陸襄，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
陸襄就這么看著他，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盯得他心里發毛。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陸襄思考了好長時間，才最終說道：
“你們做的孽，不是一兩句道歉就能開脫的。
“你們害死的不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有他背后一整個家庭。
“你們開脫了，對于你們來說那個人只不過是你們漫長的生命中一個毫不起眼的過客。
“但是對于他呢？你們在他的眼中，又是什么樣子的？你有想過嗎？”
隨著陸襄的聲音，沈龍的腦袋越垂越低，此時的他好像真的在反思自己當年的過錯。
但是陸襄明白的，自己說的這句話是沒什么用的。
詭境中的鬼魂如果真的想要殺他，自己恐怕是攔不住的。
當然，這并不代表陸襄就會直接放棄沈龍。
作為一個活人，活人的事還是應當由活人來審判才行。
“行了，我們現在可沒時間在這里討論到底誰對誰錯。
“沈龍，你要是真的覺得愧疚，出去之后自己找官府去，雖然不一定會坐牢，但是至少會讓你心里好受一些。
“但你若是依然執迷不悟……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我知道了。”
“走吧。”拍拍沈龍的肩膀，陸襄的聲音也不知不覺間緩和了下來，“距離詭境徹底關閉可沒剩下多少時間了，我們得趕快找到出路。
“否則，恐怕就要在這個地方待上整整一天才能繼續尋找出口了。”
說完話，陸襄招呼了一旁的林妙一聲，便自顧自地繼續朝著走廊盡頭的樓梯間走去。
沈龍坐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咬咬牙，站起身來趕緊追了上去。
一行人繼續上樓，只不過這一次，陸襄和沈龍之間的氣氛顯然緩和了不少。
抓住機會，沈龍突然對陸襄說道：“那個……道長——我就叫您道長吧。
“我有一個朋友，也應該是你們這個圈子里的，其實在很早之前我每天都會進入這個地方了。
“我找過他，他也去我家看了，但是他也沒什么辦法，只有讓我去清城山一趟。
“那時候我信不過他，而且……我也怕他知道了我的這些事情，再給我身邊的人說……
“我明明沒有殺人，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我只是怕……我……”
“好了。”陸襄拍了拍沈龍的肩膀，“別說了，我知道你害怕，但是有些時候，你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應對眼前的問題的之后，信任一下別人，說不定會對你有不小的幫助。
“你的那個朋友推薦你去清城山恐怕也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是為了你好。
“不管怎么說，清城山也都是蜀州行省的道門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求助那里的道長對你來說應該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陸襄安慰著沈龍，但是實際上，也是在為自己之后的行動做一些鋪墊。
他想讓沈龍相信自己，讓自己接觸到更加深層次的東西，拿到證據之后，才能將沈龍繩之以法，還那些受害者一個交代。
讓沈龍去清城山也是這樣的原因。
現在清城山上面都有自己的內應，想要知道沈龍身上到底埋藏了什么樣的秘密，簡直是輕而易舉。
而沈龍在聽了陸襄的話之后，也低頭沉思起來，似乎是真的開始認真思考陸襄的建議。
見著沈龍這副模樣，陸襄也沒有再說什么，徑直走到了這層樓的那幅畫前面。
沈龍也想跟著陸襄走過去，卻被陸襄攔住了。
“你就先別過來了，防止你再出現剛才的問題。我們現在實在很危險的地方，還是小心為妙。”
“行。”沈龍點點頭，轉過身來背對著陸襄，不再觀看那幅畫的內容。
見沈龍這樣做了之后，陸襄也扭回頭來，看向這副畫。
這幅畫依然是畫的學校中的建筑，沒有人物。
如果陸襄記得不錯的話，這里應當是學校的行政樓，也就是今天晚上陸襄去過的那個地方。
只是看著眼前這幅畫，陸襄怎么都覺得有些怪異，但是一時間卻又發現不了到底是什么問題。
這時，林妙也走過來了，站在陸襄的身邊好奇地看著畫上的內容。
很快，她睜大了眼睛，對陸襄說道：
“道長您看，為什么我感覺這幅畫里面的每一扇窗戶后面，都有一個人在往我們這邊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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