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西方。
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狂風怒吼。
狂風裹挾沙塵已灰蒙蒙一片壓過來，整個世界入眼灰黃。
一會，似乎整個天地便要被沙塵一口吞了。只有太陽在掙扎，一會被沙塵推走，一會又擠進來，在灰黃的天上，旋著一個忽強忽弱的亮點。
超然獨立的青衣出現在這無垠沙海。
他背著一個淺金色的劍匣，在大漠中前行，一塵不染。
一行腳印起起伏伏連接起來就是兩條光滑的曲線。
曲線描摹著沙海，腳印由遠及近，由淺到深，步距一直不變。當遠處一個腳印被黃沙淹沒，新的腳印剛好補上。
相比于人道繁榮，仙道鼎盛的東勝神洲，這西牛賀洲之地縱使恢復億萬年也相對貧瘠很多。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西方。
那大概就是“空”！
地火水風，四大皆空。
這是西方世界歷經劫難之后的狀態。
空空如也，莫外如是。
后來，準提接引以大慈悲、大毅力、大智慧為西方眾生接續道路，立下西方教。
西方教起于“空”，悟于“空”，最后也如明玉這般要求一個“空”。
天空，地空，人空，道亦空！
求得四“空”，彼岸在即。
明玉的做減求空與西方教的四大皆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西方教的兩位教主一直眼饞明玉，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跟西方真的有緣。
“以你現在萬法皆空的狀態，一路向西，難道不怕靈山上的兩位坐不住，前來把你擄了去？”
在他的身后，句芒一臉戲謔地盯著明玉的背影。
若他是二圣，明玉如今在句芒眼中，就是“病弱美少年”，“行走的副教主”。
還是主動送上門來的那種！
這要是不桀桀怪叫兩聲，然后跑來化緣，都對不起西方教的優良傳統。
“我擔心什么，這不是還有道友在嗎？”
明玉回頭看向句芒，笑道：“大不了，咱們一起去靈山作客，以道友這一路西行造化天地的功德，兩位教主舍出佛陀果位也愿意將你留下。”
他們兩個真是二哥莫說大哥。
一個生命道主，一個人族春神。
對于貧瘠的西土來說，都是西方教急缺的人才。
也同樣是圣人眼中的香餑餑。
句芒聽了，郁悶不已。
要不是你非要來，你以為我愿意踏足西土啊？
更何況費心費力開辟一條“西行”之路。
前方，明玉笑著說道：“好了，我觀此地不錯，道友可盡力施為，我給你護法。”
嘭的一聲。
淺金色的劍匣解下，青衫莊重地站立著。
句芒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腹誹道：就伱這一切皆無的狀態，一只奶貓來了都能掀翻你。
嗚嗚~
大橘從明玉袖中鉆了半個腦袋，整個獸像是被太陽炙烤的脫水了一般，舌頭吐出，感覺蔫蔫的。
它兩眼撲朔地看著外界的風沙，轉而朝句芒嗚嗚叫了幾聲，似乎是在催促。
好吧，這只“奶貓”除外！
句芒默默取出一枚種子，手捏法印，神情肅穆。
一篇篇經文吐露，如虔誠的祭司進行著禱告。
這是春神的祈祝！
重重澄澈如水的清靜之光，以句芒中心逐漸擴散開來。
遙遠的東方，陣陣春風撕開灰黃的狂沙，帶來無窮生機。
綠意久駐，長空千萬丈，一洗如碧。
如翠玉般的種子從句芒的手中滑落，融入進沙土之中，天地間蕩起滾滾生機；
種子發芽生長，在頃刻之間便成為一株參天大樹。
千枝垂落，萬葉飄飄，清泉響動，更有源流。
在磅礴的靈氣滋養之下，參天柳樹深深地扎根大地之中，而后千萬根系又探出地表，一棵又一棵的大樹在無垠的沙漠之中出現。
獨木亦成林。
這荒涼的西方沙海中，又重新出現了一片綠洲。
天清，地靜，人清靜。
青衫止步。
明玉閉上眼眸，靜立于此。
沒有了肆虐的沙塵阻擋，這里的陽光是如此明媚，萬物復蘇，一片生機，清靜而自然。
“不錯！”
明玉吐納著新天地孕育出來的靈氣，給句芒的給力點贊。
大橘立即鉆出袖子，歡天喜地般蹦入了一汪靈泉當中。
明玉自家蠢萌的神獸，暗自搖搖頭。
他看向句芒，說道：“事成之后，功德三七分成。”
句芒眉頭微皺，不滿地說道：“我累死累活，怎么才拿七成？”
“拿七成？怎么不美死你？”明玉望向句芒的目光就像望著自家蠢萌神獸一樣。
“七成都不給？！”
句芒怒了：“你怎么比伏羲還黑？”
明玉兩眼一斜，嘴角一歪。
“聽過大魔黑律嗎？”
“我寫的！”
句芒直接愣住了，氣息都凝滯了瞬息。
“魔界昏君原來是你？”
昏君？
洪荒都是這么傳的？
明明是英明神武，天資蓋世的魔界新君！
明玉一手搭在劍匣上，笑容微微凝固。
“還真是你！”
句芒上下打量著明玉，嘴里發出嘖嘖的怪叫。
現在想來，這行事風格還真像。
夠黑！
“你要這條西行之路干嘛？”
句芒倒是真在乎這些功德，主要是想知道明玉又在謀算什么。
明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西行之路？為何不能是東游之路？”
“東游？”
句芒心念一動，目光向西看去，像是抓到了什么。
他眉頭緊鎖，沉思片刻，說道：“行，三成就三成。”
他倒要看看明玉能將這條連接東西的道路玩出什么花樣來！
“咱們繼續西進吧，也快到地方了。”
明玉招手，撒歡的神獸精神抖擻地回來了。
吼！
它化作原形，渾身上下金燦燦的，倒是顯得威武不凡。
嗚嗚~
避水金睛獸用腦袋蹭了蹭明玉的手掌，之后熟練地載著主人步入虛空。
..........
西方靈山。
智慧神光照射萬里，菩提樹下，準提道人拈花含笑，寶相莊嚴，說金剛般若之法，講無上智慧之根。
準提旁邊，接引右手枕頭、累足而臥，其狀如獅。青蓮搖墜三千朵，道人大夢三千界。
忽而，兩位圣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靈山之外。
接引圣人沉默地看著一路西行的兩人一獸。
準提望著自東蔓延直至西海的綠洲，目中流露喜色。
他知道明玉或許有自己的目的，但這并不重要。
只要天地造化實實在在落在西方世界，那就是西方之福。
“師弟，請他來我靈山如何？”接引那疾苦的臉上，罕見的露出笑容。
準提道：“無須如此，他攜人族春神西來，定是為了人族之事。既然如此，怕是要落到人道第四尊帝位上了。”
接引掐算片刻，目光落在西海邊的一座仙山上，點點頭：“原來是天南那頭小鳳凰，怪不得他肯親自前來，還準備了一條東游之路。”
準提拈花含笑：“西游東游，一念而已，今日他鋪路，來日我行道，也算圓滿。”
接引未置可否，只是笑著說：“他的便宜可從來不好占！”
準提很看得開，他說道：“但這煌煌大道都鋪出來了，該走總得走，無非交易點利息。”
“萬一他要三七分賬呢？”接引顯然是聽到了明玉和句芒的對話。
或者說，兩人的對話本就是說給靈山聽的。
準提聞此，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他下意識看向菩提法臺之畔。
那里是一座蓮花池。
蓮花池中金蓮朵朵，蓮池澄澈見底，水面微微蕩波，陣陣漣漪起起落落。
金蓮花開十二品，池水粼粼是功德。
“師兄，要不我們還是繞路吧。”
準提嘆了口氣，仰頭望天。
他再豁達也覺得肉疼。
累死累活，七成還是人家的！
太特么黑了！
但一想想今后這條為下一任人族大帝準備的東游之路，必將成為人道大世下連接東西氣運的煌煌大道。
準提又難以割舍。
太香了！
菩提樹下，準提道人的一顆圣心，被明玉這尊大魔王給狠狠地誘惑住了。
“唉~，我西方苦啊......”
他甚至開始思索，要不要真下山把這小子擄回來算了。
實在不行，教主的位置也不是不能讓......
想著想著，準提圣人兩眼越來越亮。
不久之后。
一身凈明法袍的道人走出靈山。
當祂踏出圣地之后，天空漆黑如墨。
“桀桀桀~~，好師侄，讓師叔來康康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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