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紅樓如此多驕 > 第107章 小宴
  【第三更,補上了。】

  聽說是賈政設宴相邀,焦順臉上便顯出幾分異樣來。

  倒不是覺著賈政請客有什么不對勁兒,而是突然想起了這位存周公,在工部衙門里司職的差事。

  因那‘護官符’是王熙鳳、王夫人讓人幫著收集的,上面刻意隱去了賈政的情況。

  故此直到今天走馬上任,在衙門里拐彎抹角的打探了一番,這才知道這位存周公在屯田清吏司,竟然是專門管墳地的!

  當然,他管的不是普通人的墳地,而是文武百官的墳塋規制大小、碑碣式樣、看墳人數、以及賜葬數值等等。

  也難怪同僚多對其敬而遠之了——等閑誰愿意去觸這個眉頭?

  但焦順以后想躲他可就難了。

  好在他也并不避諱這個,原本打算換了常服就去赴宴,不過轉念又一想,就這般風塵仆仆的過去,反而更能顯出誠意。

  至于失禮云云,那是文人之間的規矩,似自己與榮國府之間的關系,反倒沒必要刻意在乎這些。

  于是跟家里交代了一聲,就攜了金釧兒、玉釧兒姐妹,匆匆趕奔主宅內院。

  到了院內,焦順自去入席不提,卻說金釧兒、玉釧兒兩姐妹,因無需出面伺候酒局,便尋了個背人的所在,交頭接耳的閑話家常。

  如今玉釧兒一門心思都在焦順身上,且和親姐姐也沒什么好避諱的,故此就把自己連著受寵多日,卻苦于月事加身,遂被香菱趁機‘橫刀奪愛’的經歷,添油加醋的講了。

  內中多有些能說不讓寫的,直聽的金釧兒面紅耳赤、遐想萬千。

  因又聽玉釧兒言稱,最近暗中勤練妓藝,準備在今晚一舉收復失地。

  金釧兒便勸妹妹道:“總這么一味的癡纏也未必合適,且依你所說,那香菱剛被焦大爺奪了元紅,現下正是新鮮熱切的時候,你這時候硬要橫插一缸子,卻只怕會事與愿違。”

  玉釧兒聽了就有些掃興,悶聲問:“那依著姐姐的意思,又該如何是好?”

  “依我看,你不如先顯出大度來,明里暗里的透露給你家大爺知道,然后再趁機邀寵不遲。”

  金釧兒說著,見妹妹一臉不認同的樣子,忙又拿王夫人出來舉例:“咱們太太便是如此,夫妻之間這才幾十年如一日和睦。”

  玉釧兒心下卻道:那也只是和睦罷了,遠不如在趙姨娘那邊兒恩愛纏綿!

  口中又對姐姐言說:“她是太太,我卻怎么學得來?”

  “瞧你這點兒出息!”

  金釧兒恨鐵不成鋼的搡了她一把,沒好氣道:“你要總這么想,那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個姨娘了——先前跟府里聯宗的那賈雨村,你可曾聽說過?”

  見玉釧兒搖頭,她又細說道:“他原是遭貶的犯官,后面因為攀上咱們府里,便被保舉到金陵做了一任知府,聽說近來因舅老爺【王子騰】屢上保本,又要遷轉順天府府丞了呢。”

  簡單介紹完賈雨村的身份背景,她才又話鋒一轉說到了正題:“我前幾日聽說他現下的妻子,原本也是丫鬟出身,后來被這雨村老爺討來做妾,沒兩年恰巧大婦死了,竟就這么抬舉成了知府太太,得了誥命封賞!”

  金釧兒說著就忍不住兩眼放光,臉上滿是對升官發財死老婆的期待與向往。

  當然,這也就是在親妹妹面前,當著旁人的面,她可不敢露出半點端倪。

  玉釧兒也是大受鼓舞,那賈雨村靠著榮國府和王太尉得以屢屢升遷,自家爺同賈家、王家的關系,難道就遠了不成?

  等自家大爺高升了,自己若也能依樣畫葫蘆,做上幾年知府太太、誥命婦人,便死了也值得!

  原本因為身上清凈了,想著一舉奪回失地,但此時心神搖動之下,卻又猶豫要不要擺出些‘大婦’的氣度?

  “金釧兒、玉釧兒?”

  姐妹兩個正自想入非非,卻聽彩霞在院里呼喚,循聲出去一問,竟是王夫人相召。

  她們自然不敢怠慢,急忙隨著彩霞到了東側廊亭當中。

  此處有一石桌,斜對著客廳的方向,既能看清楚廳內的情形,又可在暗中隱藏行跡,最是方便窺探不過了。

  此時在亭內一眼望去,就見賈政焦順兩個推杯換盞,竟顯得十分熱絡。

  因見玉釧兒到了近前,王夫人便指著廳內道:“即便是老爺親自招攬的幾個清客,也未曾引得老爺這般開懷——先前我還擔心老爺轉不過彎來,如今看來倒是多慮了。”

  說著,又半真半假的埋怨:“都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也沒你這般明明還在府里,卻始終見不著個人影的。”

  玉釧兒被唬的雙膝一軟,急忙翻身跪倒連聲告罪。

  “起來、快起來!”

  王夫人手中虛扶了扶,等彩霞把玉釧兒攙起來,這才慈眉善目的笑道:“我又不曾怪你,可你既是我這里出去的,日后也不該斷了往來,不拘是順哥兒還是你自個缺什么短什么的,又或著遇到什么難處,盡管回來言語一聲。”

  這明著是一番好意,實則是在暗示玉釧兒充當耳目。

  玉釧兒畢恭畢敬的應了,心下卻道自己在焦家前程遠大,那些對家里不利的事情,是決計不會向王夫人吐露的。

  不過……

  若是些無傷大雅的消息,倒不妨來王夫人這里賣好,如此也能多個奧援幫襯。

  …………

  再說那客廳之內。

  雖然功夫不大,但賈政卻已是醉態可掬放浪形骸。

  蓋因這么些年以來,他那些心思想法一直憋著無處傾訴。

  當著外面的同僚清客,他自不好表露這番齷齪心思,面對家中婦孺奴仆,他又不屑于表露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焦順現今這般,不高不低不偏不倚的,又恰巧與他同衙為官的,才正好供他指點江山、大倒苦水。

  偏焦順前世跑了十幾年業務,旁的本事也還罷了,這酒桌上捧哏、歡場里談心的事情,卻最是熟慣不過了!

  只使出七八分解數,便哄的賈政開懷不已,兩壺酒下肚,更是連葷段子都冒出幾個。

  那繪聲繪色的,也不知是曾在王夫人身上試過手段,還是拿趙姨娘、周姨娘驗了深淺。

  但客觀評價,賈政臆想出的那些屠龍術,也并非全無可取之處,畢竟他久在工部為官,二十來年雖只是冷眼旁觀,卻多少也悟出了些門道。

  但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又缺乏破釜沉舟的決絕,別說只是些皮毛而已,即便真悟出了什么屠龍術,怕也是百無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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