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瑜看著何嬤嬤,她就知道,別人或許沒什么,但是何嬤嬤是絕對會心軟的人,佩兒在得知謝婉瑜不見自己之后,便找到了何嬤嬤。

  何嬤嬤這種人,就是一個又心軟,又傳統的人。

  也不能說她過于心軟,只是她也是從最低等的灑掃丫頭一路走過來的,所以她懂得這些姑娘的艱辛,但凡自己能做到的,都會能幫忙就盡量幫持一把。

  謝婉瑜頗有無奈,“何嬤嬤。”

  “何嬤嬤,她是背叛了小姐才離開的,您忘記了嗎?那日就是她把咱們鎖在了小庫房。”洙芳忍不住說道,“平日里,我與她最好,但她卻找到了您卻沒有找我,您不明白嗎?”

  “她就是吃準了您會心軟。”蕭跖說道。

  何嬤嬤也明白這些,她搓著手,“夫人,這些老奴都知道,只是那佩兒實在太可憐了,她跪在我腳下,說什么也不肯起來,不如您見一面,幫不幫的,您再說。”

  見何嬤嬤這般,謝婉瑜才說道,“得了,讓她進來吧,何嬤嬤,我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多謝夫人了。”何嬤嬤知道謝婉瑜重視自己,心里很是高興,同時又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佩兒,謝婉瑜當初也不至于會受了那些罪。

  最終,謝婉瑜在外間見了佩兒。

  畢竟佩兒有背叛在前,謝婉瑜怎么敢讓她進了內室,萬一她又做出什么事怎么辦?

  “佩兒給夫人請安。”她一進門就跪倒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地面。

  謝婉瑜看著她,穿著粗布的衣裳,袖口磨得有些破舊,頭發用一只木棍草草的挽著,想來之前是有銀簪的,不過被她賄賂給了那個小丫鬟。

  謝婉瑜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佩兒應了一聲,然后才站了起來,她的背有些佝僂,顯然是不敢站直的,一雙生了凍瘡的手交疊在一起。

  原本細嫩的臉頰此時也染上了風霜,皮膚粗糙,雙眼無神。

  圓潤的臉頰兩側有些凹陷,本來六七分的美人胚子,如今就算是三分都沒有了。

  “難得你還能回來看我。”謝婉瑜說道。

  “夫人,奴婢是真心的知道錯了,奴婢愛錯了人,還傷害了您,奴婢知道自己罪該萬死,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奴婢沒有辦法,現在只想著彌補。”佩兒說著,掃視了一眼整個房間。

  曾經,她是謝婉瑜身邊最得臉的人。

  夏天有嶄新的夏裝,冬天有溫暖的冬衣,平日里就待在謝婉瑜的身邊,陪著她說說話,待著沒事繡繡花,就算出門,也是跟主子坐在最柔軟的馬車里,生活得別提有多愜意了。

  然而她卻不知足。

  如今,她也算是吃遍了苦。

  “你怎么彌補,你如今看看,你還有什么。”洙芳忍不住說道。

  佩兒抹起了眼淚,“我也沒曾想,林木那心怎么就那么狠毒,我們沒錢之后,他轉手就將我賣到了青樓里。”

  那個時候佩兒跟在謝婉瑜身邊也是養尊處優的,所以被林木賣了個好價錢。

  “后來,我得了病,老鴇子嫌棄,便將我賣到了巷子里的破屋做暗娼。”說著,她跪倒在地,“夫人,奴婢是真的活不下去了,那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啊,夫人,求您可憐可憐佩兒吧,佩兒給您當牛做馬都在所不惜。”

  說著,她開始磕頭。

  大概是用了一些力氣,頭磕在地上很是響亮。

  謝婉瑜沒有阻止,也沒有去扶起來,若是平時,她是聽不得這樣的聲音的。

  磕了大概二十個,佩兒身子一滯。

  她沒想到謝婉瑜竟然一點要阻攔的意思都沒有。

  這一刻,她有些猶豫了,不知道是應該繼續,還是就這么算了。

  謝婉瑜看出了她的猶豫,也不說話,只是拿著茶盞,慢悠悠的喝了起來,外間不如里間暖和,但是熱茶入口,還是挺暖的。

  就在這時,佩兒竟然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她的頭上,有一處雞蛋大小的紅腫,是剛剛磕頭磕的。

  “夫人!”洙芳驚了一下,看向謝婉瑜。

  謝婉瑜瞇起眼睛,“這就暈了?”

  “夫人,怎么辦啊,總不能看著她這么暈著。”洙芳皺眉,她在想著,要不要先給佩兒送進房間里去。

  謝婉瑜說道,“她只是暈了,又不是死了,扔出去,天寒地凍的,她一會兒就醒了。”

  不是她心狠,而是佩兒是不可能會輕易暈倒的。

  雖然她生活艱苦,但是身體也強健了不少,怎么可能會一口氣沒順過去就暈倒,純屬無稽之談。

  聽到這話,佩兒才“幽幽轉醒”,“夫人,您到底要佩兒怎么做。”

  “你背叛過我,你還要我相信你么?”謝婉瑜問道。

  佩兒呼吸一滯,然后說道,“那個時候我也被迷了心竅,您就不能給奴婢一次機會嗎?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我能見你,是因為我想自己看看,也想讓眾人都看看,這就是背叛主子的下場。”謝婉瑜說完,頓了一下,“洙芳,她不是病了嗎?給她拿點藥。”

  這也算是謝婉瑜唯一的仁慈了。

  可佩兒怎么會同意,“夫人,外面的日子奴婢真的過不下去了,求求您了。”她匍匐在地上,“要不,要不奴婢直接撞死在這里吧,何苦出去讓人糟踐,受人白眼。”

  她哭得肝腸寸斷,周圍伺候的人都有些同情她了。

  只是謝婉瑜不是個糊涂的,“你若是真的在意清白,就不可能會跟著一個男人跑了,沒有三媒六聘,就與人私奔,是你先自輕自賤的,若是怕受人白眼,你在入青樓的第一日就應該去死,偏偏都這個時候了來我面前死,你是什么居心?”

  她的一番話,讓周圍的人都清醒起來。

  佩兒眼中閃過慌張,她知道,這次謝婉瑜是真的不想搭理她了。

  “夫人,奴婢怎么樣都行,別不要奴婢。”她抹了眼淚說道。

  “洙芳,送客。”謝婉瑜本想著,若是佩兒真的可憐,她也許會幫她贖身,再給她點錢讓她好好過日子,畢竟謝婉瑜不差那點錢。

  可是在那種腌臜地方生存的女人,她心里的良善早就沒有多少了,不然也不會一會兒裝暈一會兒又以死相逼。

  這樣生生磨滅了謝婉瑜對她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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