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荒古帝業 > 第八百一十四章 銀峰裁余歲
  時光流淌的痕跡,在明媚的光線下,脈絡分明。晴朗的天幕下,是一片片寺院、道館與宮殿。

  燕潯說過,這是幽羅界的最后一處完整的世界。然而此時的于尊,心底卻略有些悲郁。因為,小笙和天元以及碧落、孤玉、凌和柳詩詩,無法目睹眼前的盛況。

  于尊的生命里,最為漫長的時光,都是在等待中慢慢度過的。

  他相信上天不會賜予他太為卑劣的宿命,他的心依舊鮮活如初,他知道,長久的等待之后,眼前的世界,也必定是嶄新的!

  如今,又是自己一個人了,可他的意識里,卻總有一束光,在靜靜地閃爍著,而那束光正是來自混世魔等人的。

  直至,那種感覺變得愈來愈清晰,愈來愈熟悉。他背過身去,他的身后、是一座萬丈之高的山峰,而那座山峰,則釋放著一片刺銀光線。

  這一刻,世界變得靜謐,而唯有自己的心聲,一直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回蕩,當然還有那個站在他心底深處的少年,發出的一陣陣爽朗的大笑。

  他不知道,少年的出現意味著什么,他似乎在這里,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原點。

  少年是不俗的少年,正如他自己,在那片闃寂的深夜里,是一束最為耀眼的光線。

  有時候心底很空曠,就像一座白色的房子,四面皆是一片空白,佇立在那座白色的房子里,只有清澈的水滴,啪嗒!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的聲音。

  所以,那時的自己,才是最孤獨的自己罷!

  所以,什么都沒有,自己的身邊,寥無人煙!可明明燕潯和眾白衣青年正立在自己的身后,他們亦是一片空白,可能他們便是那座白色房子,四面空白的墻壁吧!

  空曠、孤獨以及失落,他的心緒,常常都是如此,他念著那些故時的人,也在書寫者屬于自己的故事。

  天空很明媚,這與其他的世界,有著很鮮明的劃分,于尊總以為,幽羅界就應該是一副陰氣沉沉的模樣,直至遇見了這座銀山,直至心底有了一個極為縹緲的詞匯——忘愁!

  燕潯站在于尊的身后,燕潯的周圍,佇立著數百名白衣青年,他們之中有男有女,看似皆是不俗之人!

  可能靈魂中的創傷,是最難以痊愈的吧!

  所以,孤單且失落的孩子,也是這個世界上至深的一道疤痕,只有孩子在笑的時候,那處疤痕,才會慢慢痊愈,可總有痛苦的時候,那處疤痕,也會再次流出一行淤血!

  銀山之中,包羅萬象,而站在那片山嶺中的混世魔以及昶廖等人,眼底也漸漸地多了一絲驚愕,他們自是見到那座銀山,而且,他們的內心深處,也漸多了一片溫馴的光線。

  看到站在銀山前,默然發呆的少年,雪珊難抑心底的激動,“是于大哥!是于大哥!”

  混世魔和昶廖以及無量等人,眼中亦溢出了一分笑意,混世魔笑道:“如今,大家又聚在一起了,我懷中有一瓶烈酒,不知各位可有雅興?”

  李云生嘆道:“這瓶酒不喝也罷,如今前途未卜,還不是高興的時候!”

  眾人聞之,也覺得有道理,混世魔頷首飲了一口烈酒,性情,爽朗大笑幾聲,喝道:“各位既沒有這份雅興,那么,我混世魔就自己一人獨飲一杯吧!”

  再次見到于尊,心底亦在慶興,自是生命里的緣分,一直拉扯著彼此,也致使彼此之間的距離,始終不會離著太遠。

  在眾人離開的這段日子里,每個人的身上,都發生了或瑰麗或晦暗的故事。

  有人或許會樂得訴說這一段行程,而有的人,心底卻載滿了憂愁,不談也罷!

  幾人輕舞在半空,身姿如那天邊的云朵,優哉游哉!此時的于尊,心頭一愣,眼底也隨即多了一分喜色,而內心深處,也總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著,在大笑著。

  那是一個陌生的少年......

  可,他究竟是誰......

  而在燕潯的眼底,立在自己身前的那個少年,更像是一處瑰寶,是他本身的命運如此,他的生命里,埋葬著一處處的寶藏。

  那個少年的聲音,在心底盤旋,可慢慢地,于尊發現,那個少年似乎已經離開了自己的靈魂。

  在于尊的眼前,少年的笑容模糊,挺拔的身姿,形似一柄出鞘的利劍。

  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他長相頗為俊逸,眉宇間的毅然之色,倒與自己頗為相像!

  他是誰?

  直至他開口說話的那一刻,他已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他笑道:“有幸識得仁兄,是常川的榮幸!”

  常川?

  這個名字,在于尊的意識里,反復的回蕩著,有些熟悉,而剩下的卻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陌生。就恍似燭火被時光蔭庇,而時光的軀殼上,附著的卻盡是黑暗!

  所以,世間縱有光,也不過是稀薄幾兩而已,亦難當重任!

  常川......常川......常川......

  在腦海間回蕩,就像飛鳥的喙子,輕啄海面時,盡管只是蕩起了一片清淺的漣漪,那時的光陰,卻恰似天空與大海在接吻!

  直至,腦海間,漸漸變得明亮。常川這個名字,在于尊的意識里,突然,變得很耀眼!

  那時的于尊,內心深處,泛起了一片片浩瀚的潮汐,即便是自己,也慢慢地被那片潮汐淹沒了。

  他的意識,模糊后,漸漸變得清晰,猛然間,更似是從一場大夢中,漸漸地夢醒,“你是......當年的那個......白衣書生?”

  即使努力壓制著內心的悸動,可此時,他的心,也在慢慢變得沸騰,盡管,真相很難相信,盡管,自己的心是那么的篤信,可真正的答案,也讓內心漸漸變得局促不安!

  常川仰頭笑道:“難得你還相信那個傳說,難道你不覺得荒謬嗎?”

  那時的于尊,倒是一臉平靜,拋卻了方才內心的不安,于尊又成為了之前的自己,遂笑道:“我相信傳說,我也相信你是那個人!”

  常川的眼神,漸變得幽暗,他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亦不是方才的他了,他囂張的笑聲,在天地間,反復的盤旋著,那笑聲恍似飛雀,就一直靜靜地徘徊在諸人的心底。

  直至,愈來愈沸騰,愈來愈刺耳!

  而靜立在于尊身后的燕潯,反而沒有諸人心底的驚愕,他一臉平靜,目視著于尊和那個名為常川的少年,他的眼底,漸漸地多出了一分笑意。

  “這或許就是宿命吧!”

  “你還記得嗎?于尊!”直至,幽暗的眼底,再一次多了一縷不甚強烈的光,常川瞇著眼,輕輕地笑著。

  記得?那是前世的記憶嗎?常川......

  于尊沒有說話,可那時的他,卻又恍似說盡了千言萬語。然后,瞳仁里,忽然間,多了一縷嶄新的光線。就一直充容在靈魂盡頭!

  可有時候,內心明明是那么的憂郁。卻無處訴說,也沒人聆聽!

  天空忽而明朗,忽而暗沉,銀山中,充斥著明媚的光線,而這片光線,乃是來自于銀山本身。

  那場雪,始終沒有停下,就一直在下啊下啊,似乎極盡了歲月的長度,也不知究竟下了多久。這個世界,恍似只有秋冬,實在也想不到盛夏時,是一副什么樣的光景。

  更不用提那總是春光明媚的時節!

  常川站在于尊的面前,可此時的于尊,卻總覺得,自己離常川,隔著一個人間。常川是過去的自己嗎?是被自己拋棄的曾經?還是,他生命里嶄新的未來?

  歷史已不盡真實,站在自己面前的常川,是歷史的一段縮影,也可以這么說,每個人的生命軌跡,皆代表著一簇光陰。

  所有人的生命加起來,卻也僅僅能度量宇宙中,至為平淡的一刻。

  所以,常川只能代表宇宙間至為燦爛的一刻吧!

  無數的畫面,閃過于尊的意識,可頃刻后,一切皆已消亡在一片空白中。

  他目視著長空,后將眼神落在了常川的身上,語氣平淡,臉上卻掛著一分笑意,道:“常川,或許我的生命里,曾經有過你的印跡,可現在它們卻統統消失了!”

  常川笑著點了點頭,那時的常川,心底也定是載滿了憂愁吧!當望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時,內心的那些愁緒,恍如星辰般,墜落在自己人生的高地上。

  常川道:“以前的事,暫且不提了吧!每個人的生命里,都有閃光的時候,但我寧愿沒有人會記得當年,也沒有人再提那個人。”

  于尊苦笑著點了點頭,道:“所以,你一直都隱遁在此地,從未離開過?”

  常川眼底含笑,道:“如若這么說呢?我在你的生命里,隱遁了許多年,而今日,我得以醒來,乃是因為他們!”

  常川的眼神,掠過燕潯和他身后的那群白衣青年,他的眼神,又掠過那座銀山,掠過那一片片宗門,那一座座寬闊的大殿,也掠過了那一處處道館。

  于尊心有所悟,輕聲應道:“你是來幫我的嗎?”

  常川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若是不在,你可能再也走不出這片世界了!”

  常川的雙眼,騙不得于尊,在識人的道法上,于尊自是不俗,因為生命里,曾經出現過形形色色的人,也出現過奇奇怪怪的事,他慢慢地讀懂了世界,卻不是單一的世界!

  “你想過離開這里嗎?爺爺?”于尊回頭望向燕潯,也望向那群面容明媚的青年,在至暗的世界里,至少他們的臉上還有笑容。

  微醺的午后時光,閑散的光打在了閑散的人身上,路過的光陰,匆匆忙忙,忙著將眼下的世界,刻繪的再精妙些。

  直至回憶也變得燦爛,就如他們臉上仁慈的笑意。

  痛苦的時候,望一望天空吧!你也總會在那片斑斕的蒼穹上,找到屬于自己的璀璨時刻。

  漫天的飛雪,依舊沒有停止,它們就像白天鵝的羽毛,輕輕地落了下來,輕輕地覆蓋著整片大地,它們的出現,也會矜恤人間的諸善,也會撫慰受傷的孩子,也會體諒行在路上的人。

  燕潯笑了笑,道:“你應該猜的到,孩子!”

  那時的于尊,心底仿佛被針刺一般,是數千根,數萬根針同時扎在自己心上的感覺,痛苦卻也是深深的摯愛。

  于尊的眼神,再也沒有變明亮,他的心底,被一片烏云籠罩了,他孤單著,一個人慢慢地走向那片宮殿,不多時后,那座銀山的山腳下,多了幾個熟悉的人。

  正是混世魔等人......

  仰望著那座銀山,以及山腳下的道館、宗門,還有一座座寬闊的大殿,內心激動不已。

  直至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影,在眼前,卻又恍似隔了很長一段光陰,總之,影子顯得有些模糊,就如陽光打進雙眼時,微醺而燦爛的一刻。

  距離才會詮釋人間的美!

  稀薄的云層,被漫天的白雪浸透著,天空也變得爽朗、青澀。

  然后,雪花落了一場又一場,稀薄的云層,卻也被窸窣的長風,吹成了一縷又一縷。

  常川跟在于尊的身后,而燕潯等人,卻沒有離開。他們之所以沒有離開,或許正是因為常川吧!

  在燕潯深邃的眼神里,似乎能夠找到常川的影子,但歲月歷久彌新后,也難說,他究竟是不是曾經的那個人!

  常川很神秘,即便此時,離他很近的于尊,也無法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得以顯示出他的高深莫測。于尊的心底一直都是這種想法,高深莫測者,諱莫如深。

  面前的宗門,人煙鼎盛,而道館里,也不時傳來習武之聲,倒是那片片宮殿,卻極為的沉寂,沒有任何的聲息,就一直很沉默地佇立在那里。

  說起來,于尊的心底,有些咯咯噔噔,因為,他不知道小笙、碧落、柳詩詩以及天元和孤玉去了何方,在他的人生里,他們變成了那些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當他回頭望向山腳下時,他的眼底,卻也再次多了一分笑意,或許,混世魔無法看清站在那片宗門間的于尊,而于尊卻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他們的影子!

  危險就讓于尊自己一個人來承擔吧!今后的歲月靜好,就有勞各位了。

  當他再次將目光放向銀山時,宗門中,忽的綻放出一層璀璨的光暈,無數的俗家弟子,從宗門中,走了出來。而領頭的卻是一位滿臉白霜的老者。

  “爾等來此,可是因為燕潯?”老者微微笑著,道骨清風的他,身上頗有仙氣。

  于尊道:“于尊前來拜會,長老所言極是!”

  “我知一杯酒,名為忘愁,不知這杯忘愁,可在此地?”于尊的眼神銳利,身上的氣勢,也漸漸地放開。

  這倒令老者頗為錯愕,而常川則一臉平靜地站在于尊的身側,可這里的人,似乎皆忽視了常川的存在。

  于尊的心底,微微有些錯愕,當望向身邊的常川時,常川也只是沖著他,微微地笑了笑。

  “忘愁乃是傳說,此地沒有忘愁!”老者身上的氣勢,看似不凡,可在于尊的眼底,老者卻是極為羸弱的存在。

  可當他望向諸多宗門中的一處最為破落的寨子時,他的心底,卻禁不住的跳了起來。

  砰!

  砰!

  砰!

  直至心跳聲,連在了一起,就像夏日里,隱在云層中的霹靂,一聲又一聲,炸裂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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